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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我们是谈恋爱吗 ...


  出正月了,徐北翻了翻日历,过年的气息渐渐地淡了下去,他终于松了口气。
  过年的压力太大,虽说徐北过年从来都是一个人,但北方城市里浓浓的年味还是让他感觉透不过气来,直到出了正月,这才算消停了。
  徐岭已经开始正式实习,徐北有时候会给他打个电话,他态度还是一如从前的冷淡,但却没有像从前那样,不等徐北说完话就挂断电话。
  对于徐北来说,这就够了。
  只是徐北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他美如天仙的女朋友,这让徐北有点小遗憾,但想想不见也有不见的好处,熟了之后有些事反倒没法解释。徐岭是个优秀的孩子,他女朋友不该见到他这个不成气候的哥哥,最好也永远不要见到那个混乱的家。
  
  徐北打开家里的几扇窗户换气,冷风灌了进来,他迅速逃离窗口。
  郎九从卧室跑出来,很享受地扑到窗边,他从骨子里喜欢这种冰凉得有些刺骨的风渗透衣服在皮肤上滑过的感觉。
  “我有预感,”徐北穿上外套,点了根烟,“你到夏天的时候会疯的。”
  “很热吗?”郎九坐到沙发上挨着徐北,“有多热?”
  “就跟你捂在你那个维尼熊衣服里绕着游乐园跑个几百圈以后那样,”徐北成心吓他,看着郎九皱着的眉头他特别有成就感,“你知道么,就跟坐在火上一样,烤得一身是油,噼里啪啦的……”
  
  “那不穿衣服了。”郎九对于夏天有莫名的抵触,听到徐北这么一说,有点无名火起,他把身上的睡衣脱了往徐北腿上一扔。
  “哎哟,”徐北夹着烟乐了,这孩子也太好逗了,他躺倒在沙发上,用脚踢了踢郎九的腿,“你看你这操性,逗你的,没那么可怕,咱家有空调,还可以去河里游泳,多好……”
  “游泳?”郎九来了兴趣,手撑着沙发背往徐北这边压了过来,“想游泳。”
  “你会游泳么,小屁狼,”徐北抬手拍拍他表情严肃的脸,“不怕水么?是……天天洗澡呢,是不怕水哈……”
  “我不是小屁狼!”郎九有点恼火,连江越都说他进步很快,“有如神助”什么的,虽然他不明白这词是什么意思,但知道这是表扬,可是徐北还总时不时地笑话他,他捏着徐北的下巴,“你是屁人。”
  
  “操!”徐北拍开他的手,这小子很爱捏下巴,每次一不高兴就劲很大地捏他下巴,“学会骂人了啊,长行市了吧小东西?”
  “你先骂我。”
  “小屁狼不是骂你好不好,这他妈是昵称……”
  “那屁人为什么是骂人。”
  “你……”徐北把烟掐掉,自打郎九说话越来越熟练之后,欺负他变成很困难,一不小心就能把自己绕进去。
  “屁是骂人。”
  “行行行,那这么跟你说吧,”徐北坐起身,郎九对自己有一半时间是狼这件事始终有些不开心,徐北总觉得这种心态不太好,“你有时候是狼,这是不能回避的问题,你也不可能一天24小时都是狼,连沈途也不能,你懂么?”
  “嗯。”郎九垂着眼皮,语气里还是能听出不服气来。
  “狼也没什么不好的,我从来没有因为你是狼说过你什么啊,你干嘛非得自己跟自己杠着,”徐北想摸摸郎九的头,最后还是在他肩上拍了拍,“我说,是狼就是牛逼狼,是人就是牛逼人,这不就结了。”
  
  沈途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多血了,他呼吸有点艰难,全身的毛孔都收紧了,瞳孔缩成了细细的一条。
  满地的血,浓浓的血腥味充斥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他甚至感觉有些杀眼睛。
  地上血泊里横躺着四具尸体,尽管已经被人撕砍得面目全非,但沈途还是能认出他们来,他们是在这里避难的四个背叛者。
  
  “怎么回事!”沈途的嗓子都有些哑了,他回手抓过一直站在他身边的一个大个子,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变得惨白。
  “我们都不知道,早上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大个子被沈途单手抓着居然动弹不得,沈途眼里闪着寒光,透出的愤怒让他觉得沈途很有可能会直接捏死自己,“我们之前真的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沈途盯着他看了半天,慢慢松了手,蹲到几具尸体旁边。
  尸体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得皮开肉绽,连露出来的骨头上都有深深的划痕,他们都被人像猫捉老鼠一样玩弄够了,才最后一击刺穿心脏。
  沈途的手在颤抖,因为极度的愤怒,残忍地侮辱实力比自己低的对手,这种做法是他不能容忍的。
  
  永远不要把看着对手痛苦哭喊作为乐趣。
  永远不要把花十倍的时间杀死一个不如你的敌人作为荣耀。
  这是林睿给他上的第一堂课。
  
  “要不换个地方吧,”大个子弯下腰,把几具尸体用毯子盖上,“我会叫人把这些都处理好……”
  “不用换,他的目标不是这里,”沈途把沾着血的手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我知道是谁,我会去找他。”
  沈途知道凶手是谁,只不过当时他只觉得这人身上杀气很重,也能看出他对背叛者的仇恨,但没有想到他会嚣张到在这里用这样的方式示威似地杀人。
  最重要的,是他进来了,这个沈途自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可以把人藏在这里避难的地方。
  
  顾航在一片低矮的平房顶上轻轻跳跃着,速度很快,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安河这个地方可以藏身的地方很多,他在老城区里老老实实地藏了两个月,没有任何人发觉。
  可老大只让他藏着,却没有下一步的指示。
  他不耐烦了,他厌恶这种潜伏着的生活,他需要战斗,需要杀戮,需要看着背叛者在他的利爪下呻吟求饶……
  他需要证明自己,他在那些地狱般的训练中活了下来,忍受了最无法忍受的痛苦,最后不是为了在安河像一个幽灵一般地藏着。
  
  可是现在事实证明,他低估了沈途。
  正在滴血的手臂让他明白了为什么老大不让他轻举妄动,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一个人去找雪狼时薜雅会如同火山爆发一样对他大发雷霆。
  沈途找到他的时候甚至没有隐藏自己的气息,他刚一觉察到沈途已经来了的时候就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可还是在刚一交上手时就受伤。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沈途在本来可以重伤他的时候突然收了手,给了他逃脱的机会。
  “你还活着……”
  沈途的话在他耳边回荡,他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也不想弄明白,他痛恨自己不得不在沈途手下留情之后狼狈逃跑。
  沈途,我会让你后悔今天放走了我。
  背叛者全都该死掉!
  
  沈途看着顾航消失在屋顶上,直到空气中已经没有了他的气息。
  他指尖的黑色利刃慢慢收了回去。
  他放走了顾航,尽管他内心的怒火像井喷一样几乎难以控制,恨不得直接将他撕成碎片。可总有些出人意料的事会发生,谁也无法预判,比如顾航左手中指上的那个戒指。
  沈途清楚,放走顾航是冒险的事,这个孩子现在还缺乏实战经验,对于自身能力的掌握不够熟练,但沈途已经能感觉到他惊人的杀伤力,用不了多久,他将会是雪狼最可怕的敌人。
  
  沈途有些隐隐的不安,被徐北当小狗一样养大的雪狼,现在每天读书写字,还像模像样地去打工,他根本不可能是顾航的对手……
  沈途有点后悔当初心软没有带走雪狼。
  一个废物养出了另一个废物,沈途皱了皱眉。
  
  “你个废物,谁他妈告诉你用洗碗布擦玻璃的啊,都他妈是油花子你看不见啊……”徐北站在桌子上擦灯,看到郎九拿着洗碗布很起劲地擦窗户,有点欲哭无泪。
  郎九的气球人工作已经做完了,后续的打工还没着落,今天又不用上课,所以徐北决定俩人一块收拾一下屋子。
  “没有布了。”郎九看了看手上的洗碗布。
  “浴室里不是块旧的洗脸毛巾么,用那个擦,”徐北指挥他,这随便收拾了一下就一身汗,小区的暖气今天大白天的也烧得这么足,“擦完了窗户就拖地。”
  “嗯!”郎九没有做过家务劳动,干劲十足。
  准确地说,徐北从搬进来就没收拾过屋子,很多地方都落了灰,上回徐岭来的时候在电视柜上划了一下,留下一条清晰的道子,然后感叹了一句:“徐北我真佩服你能把日子过得一塌糊涂到这个地步。”
  
  “糊糊同学,你觉得收拾屋子好玩吗?”徐北看了一眼正埋头擦柜子的郎九。
  “嗯。”郎九头也没抬地应了一句。
  “那以后每天你都收拾一次好不好?”
  “好。”
  “真乖,”徐北满意地从桌子上跳下来,往沙发上一倒,拿了根烟叼上,“没白疼你。”
  郎九最爱听的就是徐北的表扬,他很麻利地擦完柜子,跑过来拿了火机帮徐北把烟点上,蹲在他身边:“晚上我做菜。”
  “嗯,做吧,我一会去买菜。”
  “我去买,我会挑了,薜雅教我了,”郎九摸了摸徐北的右手,“你手不好。”
  “你的手才不好,”徐北乐了,“这叫手还没好……其实也好得差不多了,你看手指头能动了。”
  
  徐北动了动手指头,不太灵活,有点发木,不过比之前好了很多,小臂也不再连带着疼,现在手上只缠了一层纱布,医生的意思是再有一个月就差不多了,但又反复提醒他要有心理准备,这手不太可能恢复到从前的灵活度。
  徐北觉得自己挺乐观,在医生多次重复打击之下对右手还能用这一点还能保持很满意的态度,他觉得没啥大问题,这手只要还能扣扣子提裤子就成。
  不过这手真得快点好才行,卡里的钱取得差不多了,这段时间他一直没出去顺包,自打郎九过生日之后他就一直没动过这心思,总觉得一想这事就有一种负罪感。
  如果不干老本行,就得想辙用别的正经方式弄钱了,手必须得快点好。
  
  “晚上给老子炖点大骨汤,补补手,”徐北把手举起来挥了几下,“会么,郎大厨?”
  “薜雅回来就去问她。”郎九很干脆,薜雅就是他的菜谱。
  “问我得了,薜雅不定什么时候回呢,昨天晚上好像就没回,”徐北坐起来拿了笔准备开张菜单让郎九出去买,“你薜雅姐姐谈恋爱了,知道不,不过她男朋友真不怎么样,长一张操蛋脸。”
  “操蛋脸什么样?”郎九有点好奇。
  “没看清,”徐北从本子上撕下一张纸,“我一直以为她跟江越有戏呢,可惜了这么个姑娘,江越多好,就是废话多点。”
  
  “谈恋爱是什么?”郎九对薜雅和江越的关系不感兴趣。
  “你伟大的无所不知的江老师没告诉过你么,就是俩人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在一块废话特别的多,就叫谈恋爱。”
  “我们是谈恋爱吗?”
  
  徐北本来写字就跟蜘蛛喝多了爬出来似的,郎九这话一出,他手一抖,字抖成了天书。
  “你他妈脑子又进水了吧?”徐北骂了一句。
  “我喜欢你,”郎九被骂得愣了一下,“你……不喜欢我?”
  
  徐北突然觉得屋里热得厉害,他站直了拿着纸对着自己一通乱扇,郎九这个问题问得太尖锐,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为什么不喜欢我?”郎九有些失落地看着他。
  “我他妈没说不喜欢你,”徐北手上的纸扇得唏哩哗啦,有点费劲地咽了一下唾沫,“我不是一直都挺喜欢你的么……”
  “真的?”郎九眼睛一下亮了。
  “啊,但这个喜欢跟那个喜欢不一样,不是那种喜欢,懂吧。”
  “那种喜欢是哪种?”
  “就是谈恋爱的那种喜欢。”
  郎九犹豫了一下,很认真地接了一句:“那你就那种喜欢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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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挣钱太难了 ...


  郎九被小朋友团团包围的时候,江越在后面有些紧张,盯着他的动作,生怕他被吓着了会把小孩子们都用佛山无影脚踢出去。
  “你好。”有人在他后面轻声说了一句。
  江越想回头看一眼,但没来得及。
  有人拉住了他的胳膊往旁边一拽,他就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飞起来了似的,眼前一花。
  接着就是后背一阵巨痛,他被人摔到了一座假山上。
  他还没有想明白自己是怎么从路上来到假山边上的,就感觉到有两根冰凉的东西架到了他脖子两边,就像剪刀似的,他甚至觉得这人只要一用力,他的脖子就会“喀嚓”被剪断。
  
  有一张脸贴在他眼前,距离很近,江越从混乱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是对眼看到这张脸的,他又眨了好几下眼睛才看清了这个人。
  穿着连帽的衣服,帽子遮住了那人鼻子以上的脸,下半张脸看上去凶狠而冷酷。
  打劫的都这么嚣张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在游乐园里劫人!
  
  “钱在口袋里……”江越皱着眉,刚想动动脖子就觉得两边冰凉的东西收紧了,他赶紧停下不动,“你自己拿就是了。”
  “猎人?”那人又往前贴了贴,看起来有点疑惑。
  “什么?”江越愣了一下,头往后仰了仰,这人靠得太近,鼻子都快顶到自己脸上来了,也不知道是在看自己还是在闻自己。
  江越的反应似乎是出乎了这人的预料,他也跟着愣了一下,一时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僵持了几秒钟后,那人突然偏了偏头,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猛地松开了江越,退后了好几步,没等江越反应过来,他已经转身飞快地离开了。
  看着这人的背影消失在大门的方向,江越有些茫然地伸手摸了摸脖子,这人来去匆匆,前后加起来不过一两分钟的事,周围的人甚至都没注意到假山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猎人?”江越咬咬嘴唇,从假山的那边绕过去,探头看了看,郎九抓着个孩子的胳膊,这孩子已经抱着他爬到了腰上。
  
  郎九汗都下来了,不知道该拿这几个孩子怎么办,突然看到江越从路边的假山后面走了出来,冲他挥了挥手。
  郎九松了口气,江越看起来没事
  但刚才那气息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自己弄错了?
  
  “小朋友,”走在前面的老虎妹妹发现了郎九的窘境,跑了回来,张开手围着几个小孩儿来回跳,“要不要跟跳跳虎做游戏?”
  在小朋友的眼里,活泼可爱的跳跳虎当然比这个站着像个柱子似的维尼熊要可爱多了,老虎妹妹这句话还没说完,几个小孩子就松开了郎九,往她身上扑了过去。
  “你们的妈妈在哪里?我带你们去妈妈那里好不好?”老虎妹妹牵着小孩的手往旁边的小卖部走,又回头对郎九说,“维尼你先过去吧。”
  郎九捧着脑袋连跑带跳地逃开了,他觉得这个老虎妹妹很厉害,两句话就让一帮小孩子跟着她去了。
  
  到了海盗船边上,郎九又绕了两圈,看到江越在一边招手叫他,他跟过去,江越把带到了海盗船背面的长椅边。
  “累么?”江越把郎九的大维尼脑袋推起来,往他嘴里塞了块饼,“知道怎么做了吗?”
  “小孩子很烦。”郎九把脑袋取下来,一脸的汗。
  “坚持,到下午就拿钱了,”江越又拿出纸巾递给他,“擦擦汗,你已经开始在为这个怪味脑袋做贡献了……”
  “买一只烧鸡给徐北。”郎九笑笑。
  “哎哟喂,一往情深哪,”江越乐了,拍拍他的肩,“过去吧,一会累了就到这里来躲着歇会儿,我就在这坐着。”
  
  徐北还是没憋住,一个人在家里有点无所事事闲得蛋疼,其实以前他大部分时间也都是一个人呆着,但自从多了个郎九之后,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习惯了在家里能看到另一个人。
  冷不丁这个人不在的时候,他就觉得很无聊。
  加上这是郎九第一天上班,干成啥样他心里没谱,于是打了个车到了游乐园,他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幼稚,江越说了今天会守着郎九,他却还是不放心。
  可要说不放心什么,他又说不上来。
  
  游乐园门口就站着俩大玩具似的气球人,从身高上可以判断这俩都不是郎九,估计郎九在园子里转呢,得进去找。
  他买了张联票之后又挺后悔,里面的东西没一个他想玩的,这钱花得有点冤。
  进大门的时候看到好几条大鱼,带着孩子的老妈通常都很大意,包很多时候都甩在背后,徐北的手揣在兜里几次都想动手了,想了想又忍住了。
  还没到弹尽粮绝的时候。不过按郎九吃饭这奔放的作派,估计也不远了。他如果不再偷,能干什么呢,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不受拘束的生活,真让他去找份工作,也许没干几天就会烦死。
  郎九倒是信心满满的样子,仿佛就靠他气球人蹦来蹦去就能养活两个人了。
  
  徐北叼着烟在游乐园里漫无目的地遛达,身边都是欢声笑语的大人孩子,他感觉有点落寞,主要是自己看起来挺傻逼的。
  不过没一会,他就发现居然在这里还能碰上熟人。
  薜雅和一个男人正边说着话边往外走,她显然没有看到迎面走过来的徐北,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说话的时候沉着脸,样子有点激动。
  
  “老大说过不要单独行动,”薜雅很不满地低声对身边的人说着,“你上回一个人去找雪狼的时候老大就已经不爽了,你现在又跑来是什么意思!”
  “我就不明白,这只狼有什么可怕的,你们都这么缩手缩脚,”男人半张脸挡在帽沿下,嘴角带着不屑,“上回要不是碰上……”
  “你不要废话,上回要不是沈途手下留情你已经死了!”薜雅打断他的话,“你的对手不只是雪狼,光一个沈途你现在就还搞不定,再加上……”
  薜雅突然停止了说话,她看到徐北正笑着向她走过来。
  
  “大叔你怎么跑到这来了,”薜雅一脸惊讶地看着他,又很快皱了皱眉,挨到徐北身边,“是不是来干坏事?”
  “说什么呢……”徐北笑着扫了一眼跟在薜雅身后的男人,这人脸阴得像是丢了二百万,“这是你同学?还是……不介绍一下么?”
  “啊,这是我男朋友,”薜雅笑了起来,马上拉过那人,“这是我邻居家的大叔。”
  徐北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是扔不掉大叔这头衔了,苦笑着冲那人点了点头,那人反应很淡,面无表情地也点了点头,徐北心里一阵不爽,这人的样子就好像他丢的那二百万是自己偷的。
  “你们继续吧,我进去找郎九,他今天在这里打工。”徐北一直以为薜雅跟江越的关系不一般,没想到薜雅居然有男朋友,而且还是个……苦大愁深的酷男。
  
  徐北终于在海盗船旁边找到了郎九,穿着套维尼熊的衣服蹲在地上跟一个小孩子照相。
  认出这是郎九倒不是因为别的,他蹲着,徐北也看不出个头来,之所以能认发现,是因为一拍完照片,这只维尼熊就大跨步地冲着他跑了过来,接着就双臂一展把他搂了个满怀。
  “我操,”徐北来不及躲,脸被捂在他怀里,鼻子顶在他衣服上,怪味呛得他一连串地咳,“你这是杀人呢,这衣服他妈什么味啊!”
  “臭,”郎九不好意思地笑了,松开他,把脑袋摘下来抱着,“为什么会来?”
  
  “我闲的,”徐北看到郎九大冬天的居然能满脸汗,猛地有点心疼,“我操,你这是上刑呢,怎么弄这一身汗啊。”
  “不透气,闷。”郎九指指衣领。
  “还多久休息啊,要不咱不干了……”徐北从来没有这么辛苦地挣钱过钱,他的钱都是一伸手就来了,看到郎九这样子,第一反应就是这工作太操蛋,不干也罢,百八十块的挣得这么遭罪。
  “不行,拿不到钱,”郎九很严肃地拼命摇头,“拿钱买烧鸡。”
  “哎……”徐北有些无奈,“江越呢,不是说陪着你么?”
  “后面,”郎九因为徐北的出现而无比开心,他重新戴上熊脑袋,冲着徐北双手一举,“Love!”
  “……傻逼,”徐北推了他一把,“去吧,我跟江越呆会,等你休息。”
  
  坐在游乐园长椅上吹一下午风的感觉非常痛苦,因为郎九时不时会从大门逛到海盗船这边,一过来他就会绕到后面看看徐北和江越在不在,所以俩人本来已经决定去小卖部避风的,最终也放弃了,决定坚守阵地。
  “要不你回去吧,”徐北看了一眼缩成一团猫在他身边用他身体挡风的江越,其实江越完全没必要这么尽心尽力地守着,“你他妈都快成缩成胚胎了……”
  “大叔,你这话早怎么不说,我在这都蹲了几小时了你才终于觉悟了。”江越往嘴里塞了块饼干。
  “你挺够意思的,”徐北拍拍江越的肩,“当初真好运碰上你。”
  “我需要感动一下不,”江越笑笑,“其实我做家教都是蒙事儿的,混完了事,只不过乖九有点不同,我觉得对他得认真点。”
  “他有什么不同的,特别地傻么。”
  “大叔,你真是,你不觉得他学东西也好,打工也好,全是为你吗,”江越又拿了块口香糖,“挺拼命的,做什么都只以‘徐北满意’为标准。”
  “嗯?”徐北愣了一下。
  “你生锈了吧,还是太迟钝了,”江越啧啧地看着他,一脸悲哀,“我看着乖九都帮他着急,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
  
  郎九今天的工作结束之后,江越直接回学校,徐北带着郎九去买烧鸡,用他今天挣到的一百块钱。一路上郎九都在徐北耳边说今天打工的事,但他没怎么认真听,只是嗯嗯地应着,他脑子里都是江越的那几句话,被人需要的感觉。
  这种感觉他还真不是太熟悉,也许在很小的时候有过,徐岭跟在他身后叫哥哥的时候,摔倒了哭着叫哥哥的时候,被人欺负了找哥哥的时候……总之,也许他长这么大,曾经需要过他的人,只有徐岭。
  只可惜徐岭早已经不再需要他,也没有谁再需要他。
  他已经快忘了这是什么样的一种体会了,是像郎九这样吗,他看着郎九满是笑容的脸,有点理不清情绪了。
  
  郎九拎着烧鸡,一进门就跑进了厨房,徐北拿着一大兜糖饼和花卷,郎九的一百块钱并不能让他一顿饭光吃烧鸡吃饱,所以他们买了很多饼和花卷。
  “会弄么,我来吧。”徐北看着郎九拿盘子装烧鸡。
  “会,我来,”郎九把烧鸡倒出来,看着一盘子鸡肉愣了一会神,转过头看着徐北,神情有些黯然,“挣钱很难。”
  这是郎九第一次对钱有了清楚的认识,他捂在怪味熊衣服里大半天,挣了一百块,而这一百块居然只能买到一只烧鸡和一袋没有肉的饼子和花卷。
  “难吗?”徐北拿过盘子往客厅里走。
  “嗯,才买到一点点。”郎九很郁闷,之前拿到钱时的好心情都没有了,这样哪里能吃饱。
  “也不指望就靠你的钱过啊,再说了,”徐北撕了条鸡腿递给他,“也没谁成天都这么买烧鸡吃,我们自己买菜做的话,你吃饱也花不了多少钱的。”
  
  “可是……”郎九坐在椅子上,有些犹豫地看着徐北,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怎么了?”
  “我用了很多钱,”郎九盯着手上的鸡腿,“可是挣不到那么多……你会不会……”
  郎九的语气很沮丧,听起来还透着几分担心,徐北马上明白了他想说什么,他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就像面对着十年前的徐岭,心里某个很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地刺痛了。
  “不会,”徐北走到郎九身边,抓了抓他的头发,想了想又把他搂进了怀里,“不会让你走,不会不管你……”
  郎九把脸埋在徐北的衣服里,手楼着他的腰:“真的?”
  “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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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糊糊要挣钱买烧鸡 ...


  “大叔你再说一遍?”江越抠抠耳朵,他大清早被徐北叫到家里,本来以为要重新开始上课了,没想到进门徐北就向他宣布了一个重大消息。
  “帮郎九找个地方打工,”徐北夹着烟躺在沙发上,“怎么了,别一副苦哈哈的样子,你欠老子的还没跟你清呢,现在算你戴罪立功。”
  “对了,正好先掰扯掰扯这个问题,”江越愣了一下,走到沙发边上把徐北的腿扒拉到一边坐下,“我怎么就成罪人了,你还假借早锻炼之名揍我?”
  “这个不要提,”徐北坐起来把烟掐了,这事还真没法跟江越说,他瞅了一眼正坐在桌子边拿着一把票子学着认钱的郎九,“不要提……先说回郎九打工的事。”
  江越抓了抓头发,盯着徐北看了一会,确定他是在说正经的:“大叔,工作不是你想找,想找就能找……”
  
  “操,你有没有点正形!”徐北怒了。
  “大叔,郎九多大了?身份证有没?他能做什么?”江越一连串地问,“你觉得他能做什么,他现在除了长得帅,别的什么也不……”
  “你们学生成天都打工,你了解得多,总会有他能做的,不用动脑,不用说太多的话,”徐北不耐烦地打断他,“身份证好说,过两天给你,你要是认识人,帮说一下晚两天出示证件不就行了。”
  “大叔你上过班没,哪有这么容易。”
  “没上过,你有意见?”
  “不敢,我怕你早锻炼我,”江越咬咬嘴唇,想了半天,拿出电话拔了个号,走到一边跟电话里的人说了一会,最后挂了电话回过头,“还真有。”
  
  江越提供的两份工作不单是不用动脑子,连话都不用说,简直就是为郎九量身打造的。第一份是橱窗模特,江越比划着跟徐北解释:“有好几种,有脱衣服和不脱的……”
  “打住,什么玩意儿?”徐北愣了。
  “你逛街么大叔,你见没见过拿个手机站在手机店外面的那种真人展示模特?”
  “啊……就是装假人的,见过,我被吓过好几次,”徐北点头,嘴角露出了笑容,“脱光了的还真没见过,下次见到要是姑娘的得多看两眼。”
  “脱光你个头啊,展示这种商品的不用,脱光……也不是脱光啊,我说了脱光么,”江越有点着急,“那种是内衣模特,很少就是了。”
  “不行,”徐北挥手,脱不脱光都不行,穿个内裤站大街上太惊悚,“你不说还一个么,是什么?”
  “游乐园里的气球人,这个你总知道了吧。”江越倒了杯水。
  
  气球人不光徐北知道,郎九都知道,他前两天去游乐园的时候看到过,徐北告诉他那里面是个人的时候他还很有兴致地跟着人家走了一段。
  最后郎九在橱窗模特和气球人中做出了选择,他要做气球人,他觉得这个很好,只要走来走去就可以了。
  徐北也觉得这个气球人更合适些,郎九见到人多还是有些抗拒,而且打工的时候也不可能叫谁陪着他,这样躲在气球里可能会让他更适应些。
  
  做出决定之后,这天原定的课程就被修改为岗前培训,授课人还是江越,他大一的时候做过一段时间气球人,经验丰富。
  “乖九,这个其实很简单的,你只要呆在气球里满园子逛就行了,”江越趴在桌上给郎九讲解,“碰到小朋友呢你就摆点可爱的动作,要有人跟你拍照你也配合点装装可爱……”
  “怎么装?”郎九看着江越。
  “看我,”江越直起身,清了清嗓子,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清一下嗓子,然后双手往头上一举,合拢摆了个心形,身子往边上一歪,喊了声,“Love!”
  “哎哟我操啊,”徐北在一边笑喷了,“江越你也是个二货。”
  “大叔你怎么能这样干扰我上课……”江越还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乖九看懂了没?”
  郎九没什么表情,很平静地看着江越,过了一会才慢慢地开口:“不要学,好傻。”
  
  折腾了半天,江越总算是把自己的经验一古脑都塞给郎九了,郎九记性好,不怕记不住,江越唯一担心的就是他的脾气,万一哪个姑娘要抱一下拉一下的,他怕出现上回程萌萌那样的事。
  “乖九,你一定要记住一点,这是工作,工作呢,就不能都按你的意愿来的,有些时候你不愿意,你烦了也得继续,”江越用笔在桌上轻轻敲门着,“要不你就拿不到钱,懂吧?”
  “拿不到钱。”郎九点点头,把重点挑出来重复了一遍。
  “对,你去工作就是为了拿钱,你要是由着性子来就没钱了,就白做了,”江越继续深入加强,“你看你哥赚钱就很辛苦……呃……”
  江越有点尴尬地看着徐北,后悔拿他做例子,开了个头就教育不下去了,徐北明显从来没出去上过班。
  “辛苦死了,”徐北乐了,他估计江越已经猜到了他的所谓职业,“主要是我现在受伤了,不能出去赚钱,我们的钱要用光了,还要给江老师开工资。”
  “你看,知道了吧。”江越一脸沉重地拍拍郎九的肩。
  “知道了,”郎九突然有点难过,低下头,“是因为我。”
  江越有些诧异地回头看着徐北,徐北挥挥手:“为小弟出头这种事就不要详细描述了,继续别的教程,你还有没有更可爱的造型再传授几个。”
  “没了。”江越咬咬牙。
  
  气球人第二天就要上班,因为游乐园马上要到周年庆,需要大量气球人,所以江越这天的课超时了,虽说是躲在气球里,这也是郎九这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第一份工作,需要下大力气培训。
  “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带你过去,晚上好好休息,这活很累的啊,”江越临走的时候还反复交待,“多吃点啊,保持体力充沛……”
  “一个气球人而已,又不是汽车人,”徐北又回到沙发上躺下,“你知道他一天吃多少东西么,别说是在园子里遛达一天,就是狂奔一天也不在话下。”
  
  不过徐北话是这么说,这天的晚餐却还是下了血本,虽说还是出去买的烧鸡,但气势如虹把烧鸡店的老板娘吓着了,反复叮嘱,吃不完放冰箱啊,会坏的……
  五只烧鸡下肚的郎九靠在椅子上舒服得直眯缝眼:“饱了。”
  “这要还不饱你也只能饿着了,养不活你,”徐北穿着睡衣从浴室里出来,桌子上连鸡骨头都没剩下,“你就一样好,吃完不用倒垃圾。”
  “我挣钱了给你买好多。”郎九冲他笑笑。
  “你能挣几个,”徐北没告诉郎九他去游乐园转一天赚的钱都买不了这几只烧鸡的,郎九热情高涨地要挣钱,他不能泼凉水,“你给我买一只烧鸡吧,我反正吃不完这么多。”
  “好。”郎九很满足地点了点头。
  “去洗澡,一会睡床吧。”徐北进了卧室,睡床吧,这段时间郎九应该已经反省过了。
  
  这一夜郎九果然睡得很老实,而且半夜悄悄变回了大毛球,老实地趴在自己的枕头上,快天亮的时候徐北还能听到它细微的鼾声。
  小狼也不知道是不是睡沙发太久了,这下换回床上睡得特别舒服,到八点多才突然弹了弹耳朵睁开了眼,没等徐北开口说话,它就从床上一跃而下叼着衣服跑进了客厅。
  “干嘛你,一惊一乍的。”徐北骂了一句。
  “江越来了。”
  
  江越很准时地九点到,领走了郎九,并且拒绝了徐北同行,理由是他开的是薜雅的小绵羊,坐不下三个人。
  徐北只得给郎九塞了点钱,又让他用手机给自己拨了个电话确定他会用手机了,这才一挥手:“走吧,挣钱去。”
  
  到游乐园的时候不到十点,园里人不算多,江越熟门熟路地把郎九带到了办公室,已经有几个气球人整装待发了。
  说是气球人,其实也不准确,游乐园现在用的都不是充气的塑料皮,因为是冬天,所以都是跟棉袄一样的布袋服配个大脑袋。
  这比以前强多了,江越记得自己那会来的时候,还都是充气的,自己在园子里还没转半圈就在众目睽睽下漏了气,然后狼狈不堪地跑回去充气,后边还跟着一帮拍着手大笑的小孩子。
  
  郎九分到的是一套维尼熊,他很开心,抱着熊脑袋冲江越晃:“跟我买的那个熊一样。”
  “别提这茬,”江越一想到程萌萌就很忧伤,现在程萌萌偶尔到他们学校来找人,见到他连个笑脸都没有,“太悲伤了……快穿上,试试感觉。”
  郎九折腾了半天,把衣服套上了,戴上脑袋之后又马上掀开来,眉毛拧在一块:“臭的。”
  “少废话,都累得一身汗,能没味么,”江越把脑袋按下去,“过一会这味里就有你贡献的一份了,臭死也扛着,累了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脑袋摘下来歇会……算了,一会我跟着你。”
  “嗯,”郎九突然举起手,学着江越昨天教的样子在头顶上做了个心形,“Love!”
  
  “哎哟你真逗。”身后传来个女孩子的声音。
  朗九回过头看到个穿上了老虎衣服的妹子正抱着虎头在他后面笑,他条件反射地就要后退,江越马上用肩顶着他,压低声音:“你想跑么,你不挣钱了!”
  “你好。”郎九硬着头皮闷在熊脑袋里说了一句。
  
  郎九今天的任务是在大门到海盗船之间转悠,两个人一组,三小时换一次班,中间休息半小时再继续。郎九的搭档正好就是老虎妹妹,他有点郁闷,统共就两个姑娘,十来个男生,居然他就这么倒霉要分到一个。
  站到门口的时候郎九还有点垂头丧气,加上头上的熊脑袋很重,看起来就跟打败了仗似的,江越远远看着都想上去踹他两脚。
  
  “喂,维尼,打起精神来哦,开始了。”老虎妹妹抬起手拍了拍郎九的背。
  郎九扶着脑袋看了她一眼,想起来今天的正事是要赚钱给徐北买烧鸡,其他的事都不重要,于是原地跳了跳:“嗯。”
  他们俩在大门口站了没多一会,来玩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老虎妹妹开始很卖力地对着进来的人摇头晃脑,郎九看了她一会,这就是江越说的装可爱了,于是他也跟着开始左摇右摆,因为脑袋沉,时不时还得伸手扶一下头。
  
  小朋友对他们还是相当有兴趣的,几乎是每一个路过身边的小朋友都会过来往郎九身上拍一下,或者扯扯尾巴拉拉手什么的。
  郎九很不喜欢这些小孩在自己身上没轻没重地胡乱拍打,回头看了看蹲在很远的地上吃着果冻的江越,觉得这样一天真的很辛苦。
  在门口站了一会,另一组气球人过来了,于是他跟着老虎妹妹开始往海盗船的方向走。老虎妹妹在前面蹦来跳去,看到人就招手,郎九也跟在后面蹦,有没有人看他他都很自觉地挥着手。
  
  快到海盗船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冲出来的几个孩子一下围住了他,拽着尾巴不松手了。郎九站在原地有些发愁,只得按老虎妹妹刚才逗小孩的方式,挨个在他们脑袋上拍了几下。
  没想到这一弄,几个孩子兴奋了,直接上来就抱了腿要往他身上爬。
  郎九有些烦燥,但还是忍了,要不是为了买烧鸡,他早就拎着这几个孩子扔出去了。
  他正要转头向江越寻求帮助的时候,突然从熊脑袋的怪味里闻到了一丝不同的气息,他一下挺直了身体。
  这味道他还记得,而且印象深刻。
  这是那天在冰湖上对他扔飞镖的那个人!
  
  郎九也顾不上再跟身边的几个小孩子纠缠,迅速往四周看去,但气味很快地消散了,他什么也没有发现。
  唯一与刚才不同了的是,一直在后面远远跟着他的江越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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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不是小屁狼 ...


  小狼第一次这么强烈地希望自己不是一只狼,不能说话,不能准确表达,还不能出门。
  自从徐岭住了一夜走了之后,小狼就没有再睡过床,徐北到了睡觉时间就进卧室,虽说他并不关门,但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叫它进去睡觉,似乎意思就是随便你睡哪里都行。
  可是他不发话,小狼不敢上床,于是只好一直睡在沙发上,好在不变成人的沙发也够睡了。
  每天徐北就像养猪一样,买回很多吃的,让它可以吃得很饱,别的时间要不是发呆,就是一个人出门,话也很少,不跟从前似的,可以搂着它说很多废话,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
  现在小狼每天无所事事地趴在沙发上,趴在地板上,趴在暖气片上,一趴就是一天,除了吃东西,它基本上都不动。
  
  唯一的好处是看起来身体恢复得不错,徐北看着它的毛色一天天亮了起来,摸上去也顺滑了,心里踏实了不少,给沈途打了个电话汇报了一下,说是没问题了。
  “行了,沈途说你没事了,”徐北摸了摸小狼的鼻头,湿漉漉的,“憋坏了吧,变过去吧,我带你出去转一圈放放风。”
  这句话实在是比什么好吃的都更让小狼振奋,它扭头冲进了卧室。
  
  这几天徐北一直在想该怎么办,每次他看到小狼委屈的眼神都有点心软,但对那天的事又实在不能扭头就当没发生过了。
  最后他总结出来的结果就是郎九接触的人太少了,自打把他捡回来,他的生活里就只有自己,除了江越和薜雅,他基本上没跟别的人有过什么交往了。
  徐北一直担心郎九的社会经验是基本是零,总怕他会惹出什么麻烦来,现在想想,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才他妈惹出了最大的麻烦。
  
  “去哪里?”郎九一边提裤子一边光着脚就从卧室里跑出来了,脸上挂着笑容,酒窝很深。
  “带你去游乐园,”徐北托着脑袋靠在沙发上看着他,郎九还光着上身,这让他忍不住又联想起那天晚上的事,皱了皱眉,“快穿衣服。”
  “嗯,”郎九抓过衣服往身上套,又闷在衣服里说了一句,“不生气好不好。”
  徐北愣了一下,没说话,不生气?现在他的确是没生气,他只是想冷静地把这操蛋的关系处理妥当而已。
  “你说,对不起没有用,”郎九穿上衣服,走到他身边蹲下,眼睛里写满郁闷,“可是应该怎么办,我不知道……”
  “……老子也不知道,老子要知道还用烦躁么,”徐北站起来穿衣服,他不能看郎九的眼睛,这小子眼睛里太干净,就好像那天晚上干出那种事的不是他,“快他妈穿好出门了。”
  
  虽然郎九还有点郁闷,但出门是件大事,跟徐北一块出门就是更大的事,要再说跟徐北出门是去玩那直接就是天大的事了。
  徐北想问他那天一个人跑出去碰上什么事了,可看他这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又忍下了没问。
  一路上他都小声地在徐北耳边十万个为什么,游乐园是什么地方?游乐园里有什么?过山车是什么?海盗船是在水里吗?
  徐北咬着牙一个一个给他解释,最后终于不耐烦了:“你给老子闭嘴,一会玩死你!”
  
  游乐园里很热闹,虽说天气还冷,很多项目都没开,但扛不住过年在家憋了个把月的小朋友们热情似火,就连个旋转木马都挤满了人。
  这场面对于郎九来说有点惊人,他离得大老远就站下了,人群和嘈杂的声音让他有点吃不消。
  “好多人……”他拉着徐北的胳膊不肯往前走。
  “我跟你说啊,”徐北把他带到一边,点了根烟,手指在他脑门上点了点,“你要想像个人那样生活,不光是学会说话,知道写字就完了,你看到的这些,都是人的生活,你得习惯一下,你看……那边的小狗都比你镇定。”
  郎九回头看了一眼徐北指着的那条小狗,是只小贵宾,正大模大样地站在人堆里,淡定的都懒得东张西望,他看了一会:“我又不是小狗……”
  “就说啊,你他妈有人家十几个那么大……不止十几个,二十几个,”徐北拉着他往游乐园里走,“你还是只狼,狼不比狗牛逼么,你有点狼样子行不行。”
  
  郎九最终还是乖乖地跟着徐北进了游乐园,一开始还有点紧张,一有人靠近他,他就想躲开,徐北带着他转了几圈之后,他慢慢放松了下来,渐渐被游乐园里的东西吸引。
  “那个是什么?”郎九指着一个大铁架子问徐北,眼里有点小兴奋。
  徐北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大大的牌子写着——人肉电梯。
  名字起得很惊悚,其实就是很多游乐园都有的,围着一个铁柱有几张椅子,把人用安全带固定好,升到十几米的空中,然后突然松开,人跟着椅子自由落体到离地面两三米的时候才刹住。
  徐北以前跟朱小蕾玩过,当时坐在他们背后的一个姑娘下来的时候尿了裤子。
  “你要玩?”徐北摸了摸下巴,到是真会挑,找了个这么刺激的玩意,“一会别尿裤子啊。”
  
  坐到椅子上的时候徐北扯着安全带小声交待郎九:“我跟你说,一会你害怕了也忍着,你可别他妈一受惊了就跳下去什么的……”
  “不会怕,”郎九笑笑,又很担心地看着徐北,“你怕?”
  “……老子怕个蛋。”徐北骂了一句,坐正了身子,仔细回忆上次坐的时候自己究竟有没有惨叫?
  没等想明白,椅子突然动了,开始往上升,徐北心一下提了起来,猛地想起来上回自己叫得比朱小蕾还凶……
  
  椅子升到顶的时候停住了,身边已经开始有妹子尖叫,徐北被她们叫得老是觉得自己悬在空中的腿一阵阵发软,操!
  郎九突然伸出手够过来在他肩上捏了一下:“不怕。”
  “滚蛋,谁他妈怕了!”徐北对于郎九一个小屁孩居然一脸严肃地来安慰自己感到非常不能接受,“你一会尿了别……”
  话还没说完,椅子突然就落了下去。
  “啊——”徐北一声发自肺腑情真意切的惨叫脱口而出,夹在一群姑娘大爷们的惨叫中虽然并不突出,但也算是中气十足了,而且他没有绷住第二声,“啊——”
  
  等着椅子在一片鬼哭狼嚎之中停下来时,徐北跳下来,腿打着飘跟练着凌波微步似的就往外冲。
  太他妈丢人了,太丢人了!丢人就算了,偏偏还在郎九面前丢!
  郎九在后面大步跟着,他知道徐北心跳得很厉害,徐北害怕了,但他想不明白徐北害怕了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只得埋头在后边跟着。
  徐北直接冲到小卖部买了杯加冰可乐,一口气灌到肚子里,然后冻得跳着脚蹦到人少的地方拿了烟出来,半天没点着。
  郎九从他手上拿走火机,打着火凑到他面前:“你怎么了?”
  “没怎么,”徐北抽了两口,定了定神,发现郎九一脸淡定,“你刚才什么感觉?”
  “好玩,”郎九马上笑得牙都露了出来,“像飞。”
  “……是么,”徐北慢慢吐出一口烟,靠到旁边的树上,想了想非常不爽,于是又一脚踹在了郎九腿上,“飞你个蛋,操!”
  郎九也不躲,让他结结实实在自己身上踢了一下,然后继续笑着往徐北身后一指:“去玩那个吧。”
  徐北回头看了一眼,过山车,他咬着牙看着了眼郎九一眼:“滚!蛋!”
  
  徐北从来没见郎九这么开心,虽然他总很容易就会开心,但像今天这样笑得尖牙挡都来不及挡还是头一回。徐北觉得这算是他迈入社会的第一步,所以对于郎九想玩的项目他都硬着头皮陪着他上。
  当过山车向下俯冲的时候,徐北都没劲叫了,一个劲后悔,不该来游乐园的,去哪也比在这强啊,这操蛋的主意自己怎么就能想出来了……
  
  “就到这里了,少年,”从海盗船上下来的时候,徐北扶着郎九的胳膊,两眼冒金星,“酷刑就到这了,吃饭去……不,我吃不下……”
  郎九很紧张地搂着徐北的肩,歪着头盯着他的脸:“你不舒服?”
  “你这……动物,”徐北有些无奈地推开他,“估计你这辈子也不能了解老子此刻的感受,算了,先坐会。”
  
  两人在游乐园转了半天才在一个远离游乐设施的结了冰的水池子边找到一张没人抢占的椅子。徐北把脸捂在羽绒服的帽子里,开始闭目养神。
  “我不是动物。”郎九坐在长椅上,突然冒出一句。
  徐北睁开眼,有点莫名其妙,半天才想起刚才自己是说了这么一句,他闭上眼继续养神:“你不是只小屁狼么。”
  “不是小屁狼。”郎九皱着眉。
  “哟,”徐北乐了,闭着眼笑,“那你是什么,早上还是大毛球呢,这会就不承认了?”
  郎九突然伸手掀掉了徐北的帽子,手捏着徐北的下巴把他的脸扳过来对着自己,徐北吓了一跳,瞪着郎九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不是!”郎九看着他,沉着声音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说完这句话,郎九也不松手,就这么捏着徐北的下巴示威似地盯着他看,徐北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出何种反应,只得也盯着他,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四目对望了半天才他回过神来问了一句:“那你是什么?”
  “我是……人。”郎九咬咬嘴唇,话说得有些犹豫,但是眼神却很坚定。
  徐北看着他,心里一阵翻腾,说不上来什么滋味,这是他长么大第一次有人用这样的方式向他说明自己“是人”。他不知道郎九说出这话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但他在这一瞬间心里颤得一塌糊涂,他抬手拍了拍郎九的手:“松开,老子下巴要掉了。”
  郎九松开手,不再看他,坐在椅子上低头盯着自己的鞋。
  
  徐北也不出声,他挺能体会郎九的感觉。
  渴望跟别人一样,被人接受,不被当做异类的感觉。
  自己也有过吧,虽然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种跟别人永远都不一样的被排斥的感觉,甚至没有人试着了解你的想法的操蛋感觉。
  
  “你是个人,”徐北在郎九腿上拍了拍,“而且是个帅哥。”
  郎九迅速转过脸,很期待地看着他:“真的?”
  “……真的,虽然有点二,不过以后会好的……”徐北点点头,眼睛突然有点涩,他拿出钱包,抽了几张递给郎九,“去买点吃的回来,就刚才那个店,会买吗?”
  “会,你想吃什么?”郎九很积极地接过钱站起来。
  “你看着买吧,我有瓶水就行了,现在不饿。”
  看着郎九转身往小卖部走去的背景,徐北揉了揉自己的脸,点了根烟,抽一口叹息一声,他觉得现在要在他脑袋上找找,没准能发现白头发。
  
  等到看到郎九抱着两大兜子吃的喜滋滋地回来的时候,徐北觉得自己头上的白头发不是没准有,而是肯定有,绝对有……
  “没有用完。”郎九把找回来的钱递回给徐北,坐下来开始拆包装。
  徐北看着手上的钱,眼泪都快下来了,他扒拉着郎九买回来的东西:“这位同学,你倒是不手软,花二百多买了两袋零食……你当这是纸么?”
  “这是什么?”郎九对钱完全没有概念,在他看来,这纸片很有用,随便一张两张的能换很多东西。
  “这是钱,钱,是很重要的东西,不是你写字的纸,”徐北拿了包话梅拆了,一边吃一边教育他,“这东西不是那么好来的,你花的时候也不知道省点……”
  “怎么来的?”郎九第一次听说这纸片还来之不易,有些好奇。
  徐北很想说我的钱就是偷来的,当然,这么说肯定不行,他把话梅核吐出来:“这是工作挣来的,你帮别人做事,别人就会给你这个,要付出劳动,懂吧?”
  “嗯,”郎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突然转头看着徐北,“我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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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小狼不咬人 ...


  徐北觉得小狼的表现还算是很得体的,坐得很端正,前爪很规矩地并拢排着,耳朵往后夹着,一副乖狗狗的模样。
  可是……它的确是有点大。
  徐岭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了,扭头就往外躲,速度太快,直接撞到了徐北的身上,他一把揪着徐北的胳膊,压低声音喊了起来:“这你养的?你养狼?”
  小狼看出来自己吓到了徐岭,赶紧往后退,缩到沙发后面,探出半个脑袋观察情况。
  
  徐岭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只狼,徐北有点意外,很紧张地左右看了一下,把徐岭往屋里推:“进去!进去跟你解释。”
  徐岭不太愿意进去,他本来就怕狗,更别说是一只这么大的狼,虽然这只狼现在已经躲到沙发后面,但露出来的一只灰褐色的眼睛还是让他后背发凉:“徐北你……”
  “我知道你怕狗,但这个不是狗,”徐北使了点劲,把徐岭顶进了屋里,回手关上门,又从猫眼里往外看了看,“你听我解释……”
  “我还是回宿舍吧。”徐岭站在门后不动。
  “你进厨房呆会。”徐北指了指小狼,小狼很听话地马上小跑着进了厨房。
  
  “你弄这么大只狼在家里没人投诉你吗?”徐岭在确定了厨房门关好了之后坐在了沙发上,脸上慢慢恢复了平静,“而且你养狼干嘛啊?”
  “不是,你怎么就能看出来它是狼啊?”徐北倒了杯水递给徐岭,在他身边坐下。
  “很明显是狼啊,”徐岭皱皱眉,他对徐北有些不能理解,他从小也没见对动物有什么特别的喜欢,奶奶家的猫被他拽尾巴拽得听到他的声音就会惨叫着逃跑,“你不会说你是当狗养着的吧。”
  “那倒不是……”徐北抓抓头,这他妈该怎么解释呢,“这是朋友放在我这的,过段时间就拿走了。”
  小狼在厨房里抓了抓门,它第二次变成了徐北朋友放在这里养的,这太让人郁闷了。
  “这狼晚上睡哪?”徐岭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睡客厅。”
  “……那我要上厕所的话怎么办?”
  
  “你看,”徐北拍拍他的肩,过去打开了厨房门,蹲在小狼身边,“它不咬人。”
  “关门。”徐岭往沙发里缩了缩。
  “坚持住,它比狗还乖,”徐北拍拍小狼的头,“糊糊,这个是我弟,徐岭,打个招呼。”
  小狼有点不情愿,它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该怎么打招呼,但它看得出徐北对这个人很在意,只得抬起爪子在空中抓了抓。
  徐北抓抓它脑袋上的毛,冲徐岭笑了笑:“看到了吧。”
  小狼对于徐北拍它脑袋和抓毛的动作很开心,马上贴了过去,想往徐北身上蹭蹭,但徐北很快地站了起来走出了厨房,它蹭了个空,厨房门又在它眼前关上了。
  
  这个晚上是小狼被徐北带回家之后过得最不开心的一个晚上。
  它知道自己太大了,徐北总说它会吓到人,所以它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引人注意,也尽量不接近人。但它还是第一次像今晚这样,徐岭在客厅时它必须待在厨房里,徐岭进浴室的时候它就得跑到客厅,徐岭出来的时候,它要躲到屋角,等徐岭进了卧室之后它才可以活动。
  最关键的是,徐岭进了卧室,他要睡在卧室里,睡在平时它睡的地方,睡在徐北的身边。
  整整一个晚上,徐北几乎没有看过自己一眼,始终微笑着看着徐岭,它最渴望的那种微笑……小狼趴在客厅的沙发上,能听到卧室里两人轻声的交谈,徐北从来不会在上床之后跟自己说话,只会说一声快睡,就转身冲墙睡觉了。
  
  这个人是徐北的弟弟,可是徐北以前也说自己是他弟弟,小狼突然明白了,这两个弟弟是不一样的。徐岭是和徐北流着相同的血,有着如此相近的气息的弟弟,而自己呢,小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爪子,明显它不是徐北的弟弟,不是。
  你只是我捡回来的一只狼。
  小狼闭上眼睛,很伤心。
  很饿。
  
  “哪天带你女朋友出来见个面吧,”徐北偏头看看躺在他身边的徐岭,兄弟俩至少有十年没有这么并排躺着聊天了,他有点感慨,“说真的,你突然就要毕业了,交了女朋友了,我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我总觉得你还是原来那个小屁孩。”
  “是你太不靠谱了。”徐岭淡淡地回答,他实在不明白徐北这么每天吊儿郎当地活着是为什么,永远不干正事,永远麻烦缠身。
  “是么,”徐北笑笑,被徐岭这么评价已经不是第一次,但当面听到还是有些难受,“女朋友带出来让我见见呗,我再不靠谱,也不至于让你在女朋友面前没面子。”
  徐岭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没到见家里人的份上……你身上什么味?”
  “有味么?”徐北扯着衣服闻了闻,突然想起来刚洗完澡的时候擦了那个消炎软膏,凉凉的倒是挺舒服,就是味有点大,他脸上顿时有点发烧,“不就是摔了屁股擦的药么。”
  “你真摔屁股了?”徐岭下意识地掀了掀被子。
  徐北一掌拍在被子上:“嗯,这个不用探望……”
  
  屋里的两个人终于不再聊天了,听起来都睡着了。小狼趴在沙发上没有一丝睡意,肚子饿得咕咕响,徐北还说晚上会带东西回来给自己吃,估计也忘了。
  忍到半夜,小狼实在扛不住了,它悄悄下了地,用鼻子把冰箱门拱开,细细地检查里面有没有什么可以填肚子的东西。
  但是很失望,冰箱简直比它的肚子都空。
  
  它趴到窗台上看着夜空中被乌云遮掉了一大半的月亮发呆,鼻子顶在窗户缝上,它能味到窗外静谥的夜色中安静的气息,这样寒冷中带着枯叶的味道让它心里很怀念。
  可是没过多久它就闻到了一种不同的味道,同时也听到了一丝异常的响动。
  
  小狼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朦胧的月光下,它看到了楼下一棵树下有个黑影。尽管视野并不好,它却还是准确地判断出来那是一只狼,一只灰色带着杂斑的狼。
  它的耳朵一下立了起来,这狼身上浓浓的血腥味同时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小狼感觉到了危险,突然有些不安,它扒拉了一下窗户,想跳出去,屋里还有徐北,它害怕这只狼会伤害到他。
  可没等它再有下一步动作,那只狼突然转身窜开了去,消失在楼与楼之间的阴影里。
  
  林睿坐在狗场的屋子里,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悠长的狼嚎,在空旷的山谷里听起来显得格外毛骨悚然,狗场里的狗瞬间叫成一片。
  他轻轻地笑了笑,沈途真不愧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对自己的习惯了如指掌,知道这个时间在这里可以找到他。
  林睿拿起放在身边桌子上的一卷细细的银丝,沈途有多久没主动找过他已经记不清了,他不知道沈途为什么会来,但总归不会是叙旧。
  
  “连军是怎么死的。”沈途蹲跪在距离林睿十米远的雪地上。
  “你不觉得是我杀的么,”林睿笑了起来,看向沈途的目光里却没有一丝笑意,“你应该知道我也在找那东西。”
  “不是你。”沈途来的时候还有过怀疑,因为手法实在太像,现在看到林睿,他就知道不是,林睿杀人之后不是这个样子。
  林睿挑了挑眉,抬头看着月亮:“找我是为确认这个吗?”
  “你派人去安河了?”沈途的身影始终没有动过,一直稳稳地用一只手撑着地。
  
  林睿知道他在防着自己,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这是自己教的,沈途做得很好,这也是他做为一个背叛者能活到现在的唯一理由,他只要一动,沈途立刻会反击,或者逃掉。
  “你见到谁了?”林睿脸上的笑容慢慢退去,本来就白皙的脸在月色下显得更加苍白。
  “一只狼,”沈途盯着林睿的手,“我没见过他。”
  “在安河?”林睿若有所思地看着沈途,半晌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很厉害,眼里都闪出了泪光,“自求多福吧,沈途,你和那只雪狼……”
  林睿的反应让沈途沉默了,林睿很少会有这么强烈的情绪,这样的反应一下把他拉回了当初离开林睿的那一幕……脸上的伤疤像针刺一样的疼痛……
  “走吧。”林睿的笑声停了下来,银丝从他指间垂了下来。
  
  徐北醒得很早,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夜都睡得不踏实,徐岭睡在身边的感觉跟郎九睡在身边的感觉完全不同。郎九在旁边,他可以随意伸腿,翻身,推人,心情不好了打个呼噜什么的也无所谓。但徐岭不行,徐岭从小瞌睡就很浅,有一点动静就会惊醒。
  徐岭现在看上去睡得挺沉,徐北小心翼翼地从床上下来,跟做贼似地开了卧室门,轻手轻脚地关上。刚一转身就看到小狼从沙发上蹦了下来,跑到他身边转圈蹭腿,他胡乱在小狼头上拍了拍,小声说:“行了行了,知道了……”
  再抬眼,发现冰箱门开着一条缝,他走过去打开看了一眼,空空如也,回头看了一眼小狼,小狼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叹了口气:“是不是昨天没吃饱啊?”
  小狼低着头,徐北发现这两天小狼的毛没有以前那么光亮了,伸手摸摸,有些发涩,鼻头也有些发干,按他对狗的了解来看,这是身体不太好的表现。
  “我去买吃的。”徐北拿过外套准备出门。
  
  小狼一听这话,似乎有点着急,跟着徐北就要从开了一条缝的门里往外挤,它不能让徐北一个人出去,昨天晚上的那只狼,现在已经闻不到味道了,可它不知道那狼会不会躲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对徐北做出什么来。
  “你干嘛?”徐北搂着它的脖子往回拉,“你在家呆着。”
  小狼挣脱了徐北的胳膊,跑出了门外,站在外面一脸坚定地看着徐北。
  徐北看了看时间,六点,这个时间应该人还很少,小狼非要跟着就让它跟着吧,估计在家里闷烦了,再斗争下去他怕吵醒徐岭。
  
  出了门小狼就紧紧挨在徐北腿边,耳朵一直很警惕地转动着,时不时向四周张望,徐北看着有点好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小狼变得这么紧张,一副草木皆兵的模样。
  小狼昨天到底碰上什么了,这个一定要等它好点了问个明白,徐北总觉得沈途有事在瞒着他。
  
  卖早餐的小摊也没几个,找了一会就看到一个卖煎饼的,徐北一口气买了一堆,留了四个给自己和徐岭,然后往摊子旁边一蹲,开始拿着煎饼喂小狼。
  他本来想买回去,想想又不知道这家伙倒底得吃多少才算够,于是决定就守着摊子,让小狼吃够为止。
  “您家这是什么狗啊,食量这么大,”卖煎饼的在小狼吃掉第十五个煎饼的时候忍不住有点吃惊,“都赶上我家养的猪了……”
  “您没看出来吧,”徐北乐了,“这就是只猪啊,长得像狗而已。”
  
  吃掉了22个煎饼之后,小狼终于满意地哼哼一声,心满意足地舔着嘴表示吃饱了,徐北这才拎着煎饼在摊主惊讶的目光中离开。
  “吃饱了?”徐北斜眼瞅着小狼。
  小狼舔舔鼻子,在徐北的腿上轻轻撞了一下,很欢快地迈着小碎步。
  
  徐北躲了躲,他不想让小狼觉得跟自己太亲密,他害怕继续这样下去会让它又有什么多余的想法,那天晚上的事他一回想起来就肝颤。
  看得出他躲这一下,让小狼很失望,徐北有些发愁,这以后到底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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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徐北的弟弟来了 ...


  药店出来转过几家店就是一个卖烧鸡的老字号,徐北打完电话之后去买了两只烧鸡,他没想到徐岭不但给他打了电话,还要跟他一块吃饭,不过烧鸡还是要买的,他不吃,小狼也得吃。
  尽管徐北浑身是劲地想把它从床上扯下来暴揍一顿,可人家现在是病人,是弱势群体,是需要休养生息的小动物……
  
  回到家刚一把门打开,就看到小狼端坐在门口迎接他,样子很诚恳,眼神里全是期待,徐北知道它是等着自己伸手摸摸脑袋抓抓毛什么的。他看了小狼一眼,虽说小狼现在这样子跟昨天晚上的状态完全没有交集,可徐北还是难以接受,他并没有碰小狼,从它边上走过去,把装着烧鸡的袋子放到桌上。
  小狼很失望,但还是跟在他身后,徐北进厨房拿盘子,它就跟着进去,徐北再出来,它又跟着出来,徐北把烧鸡往盘子里倒的时候,它就坐在一边。
  “你是饿了呢,还是在讨好我呢。”徐北拿了块烧鸡放到嘴里,斜眼瞅了一下小狼。
  
  小狼听了这话很是泄气,一低头趴在了地上,耳朵都耷拉了。
  它的确是很饿,昨天晚上到现在它没吃过一口东西,还瞎窜了一夜。之前沈途连水都没让它喝一口,说是身上有毒不可以喝水,还说送它回来以后才可以吃东西。
  所以它现在的确是饿得眼睛都发绿了,刚徐北还在小区门口的时候它就闻到了烧鸡的香味,生生从睡梦中被香醒了。
  可要说它跟着徐北转来转去,还真不是为了吃的,它又不是狗,狗才会围着主人讨吃的……它只是想让徐北知道它在道歉,在求他不要生气了。
  
  徐北把盘子放到桌子边上,拍了拍椅子,示意小狼上来:“吃吧,都是你的,不够我晚上回来再给你带点别的。”
  小狼愣了一下,晚上回来?徐北要出去吃饭,不跟自己一块吃……他不愿意跟自己一块吃饭了?
  “上来啊,”徐北看到它没动,又拍了拍椅子,从小狼的眼神里看出了点什么,他叹了口气,“哎,我一会跟我弟吃饭去,不是说他来安河了么。”
  听了这话,虽说还是觉得不能一块吃饭有些郁闷,但好歹不是徐北不愿意,小狼跳上椅子,前爪扒在桌边,叼起一块烧鸡。
  实在是太饿了,先吃吧。
  
  出门的时候徐北盯着小狼看了一会,用手指着它:“我现在出去,回来时间没有准点,你吃完了就上床睡觉,再乱跑,再折腾,我回来就烧一锅开水煮了你。”
  小狼一面舔着嘴一面跑过来,在他面前老老实实坐好,极力地想要表达出自己保证会乖乖在家的意愿,徐北基本算是看明白了,想直接关门走人,但犹豫了一下又伸手在小狼的鼻子上摸了一下:“去吃吧。”
  江越是不是教过他装可怜?
  
  安河在吃饭这一点上比定川要强,起码在冬天的晚上饭店都开着门。
  徐岭对安河不熟,报了个地名让徐北过去,徐北其实也不熟,打车到了地方找不着人,又打电话给徐岭,两人在电话里折腾了半天才算是接上了头。
  电话打了三分多钟,这是徐北这几年来跟徐岭说话最多的一次。
  
  见了面却很尴尬,徐岭瞪了他一会,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扭头就在前边走:“冻死了,随便找一家吃吧。”
  “行。”徐北跟在他后面,他同样不知道该说什么,从小徐岭的话就少,一般都是他说,徐岭听,可现在他该说什么?好久不见?嗨你好?
  
  俩人的沉默一直到进了饭店点菜了才有所缓解,徐岭把菜单放到他面前:“你点吧。”
  “你点。”徐北又把菜单推到他面前。
  服务员一看这架式,还算有点眼力,马上又递了一份菜单过来。
  徐北咬着牙看菜单,他不得不咬牙,这种端端正正坐着的姿势现在对于他来说很遭罪,只得一手撑在桌上,把身体的重心往旁边移。
  
  “京酱肉丝。”
  “京酱肉丝。”
  两人同时开的口,这是小时候他俩最爱吃的一道菜。徐北抬眼看了看徐岭,徐岭低头看菜单,又一气儿点了几个都是俩人爱吃的菜。
  “你口味没变啊,”徐北一手撑桌子一手往兜里掏烟,“还爱吃这些么?”
  “嗯?”徐岭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这大概是今天两人见面之后徐岭正式看他的第一眼,“你不爱吃了么?”
  “没啊,就这几个吃不腻。”
  “给你点的,”徐岭托着下巴,看着徐北点烟,脸上没什么表情,“少抽点吧,要短命的,你本来就一身麻烦。”
  徐北呛了一下,夹着烟乐了:“不会说点好的。”
  
  徐岭从小说话就很直,从来不拐弯,亲戚都说这孩子是被惯坏了,说话不管别人感受的,徐北却不这么认为,他就喜欢弟弟说话直着来,不绕圈子。
  “你有伤吧?”徐岭突然换了个话题。
  “嗯?”徐北下意识地坐正了身子,又抽了口气继续歪到一边。
  “伤在屁股上了?”徐岭皱了皱眉。
  这个问题让徐北有点悲从心来,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啊,昨天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屁股着地一蹭到底,现在还疼得厉害,真的,我操疼死了。”
  “那手呢?”
  “手?”徐北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已经不需要跟个小包似地挂在脖子上了,但还是缠着厚厚的纱布,他揉了揉鼻子,“就是昨天摔的啊,手撑着地一蹭到底……”
  徐岭的眉头依旧是皱着,徐北说话这个调调,不管说什么,听着都像是骗人:“扯吧,没一句真话,我也就随口一问。”
  
  这话让徐北有些黯然,虽然他的确没说真话,但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想过骗徐岭,正因为不想骗他,所以才干脆对他什么也不说。
  他苦笑了一下:“你哥也不总扯蛋……”
  “过年的时候你回家,”徐岭打断了他,“是因为什么事?”
  “你找我出来吃饭……”徐北抽了一口烟吐出来,眯缝着眼躲在烟雾后边有点失望,“就是要问这个吗?”
  “不是,随口一问,你不想说就算了,”徐岭喝了一口水,盯着徐北的眼睛,“我只是以为用刀比着自己爸爸的脖子这种事你会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
  
  这事不能说,连编个理由都不可以,徐北到现在也不知道老混蛋卖给连军的东西是什么,但从班大同的态度上来看,这不是件普通的东西,而且……连军已经死了。
  连军是不是因为这东西死的,没人知道,只是徐北清楚这里面绝对不是什么小事,这事他不可能让徐岭知道,打死也不能让他知道,他最害怕就是徐岭会被卷进这些烂事里来。
  徐岭和自己不一样,他该过的是另一种生活。
  
  “什么事都能解释,就这事解释不了。”徐北掐了烟,避开了徐岭的目光。
  “算了,”徐岭没再说什么,他看得出来徐北不打算说,其实他的确就是随口问问,从徐北回家那天的态度他就能看出来,这事他是宁可背个骂名,也不会再有什么松动了,“我本来不想联系你,也不知道联系了有什么意义,乔谦让我一定给你打电话……”
  徐北低着头很专心地抽着烟,手指有些微微地颤抖,“不知道联系了有什么意义”这样的话从自己弟弟的嘴里说出来,让人很受伤,尽管他的确希望徐岭跟他没来往……
  
  “他说你是我亲哥,我不能这样,我没话说,”徐岭拿过酒瓶,给徐北倒上酒,“可你不也一样么,我是你亲弟弟。”
  “徐岭,我……”徐北捏着杯子一下说不出话来,鼻子有点发酸。
  “喝酒吧。”徐岭拿着杯子跟他碰了碰。
  
  接下去两人都有些沉默,徐北一口酒下去就觉得胃里烧得难受,赶紧吃了口菜:“你是不是跟女朋友一块过来的?”
  “女朋友?”徐岭愣了一下,“啊,算是吧……”
  “算是吧?乔谦误会了么?”徐北看徐岭这反应有点不像说到自己女朋友,而且还是漂亮得乔谦正事都办不了的女朋友。
  “没,其实没认识多久,”徐岭夹了一块酱牛肉,犹豫了一下,放到了徐北碗里,“没确定呢。”
  看着碗里的酱牛肉,徐北差点眼泪就要下来了,他赶紧夹起来塞进嘴里,顺口就说了一句:“长生不老啊。”
  这话一出来,徐岭正在夹菜的手停在了盘子上空,连徐北自己都愣了。
  
  小时候徐岭总爱学着大人的样子给人布菜,最大的爱好就是往徐北碗里夹。每次徐北都乐滋滋地看着,然后就逗徐岭,说他给夹的菜吃了能长生不老,徐岭就会更卖力地给他夹,自己都顾不上吃饭了。这件事一直被做为徐北欺负弟弟的铁证之一在亲戚间口口相传。
  “长生不老哦。”每次徐北都会这么说。
  
  “还记着呢。”徐岭愣了一下,忘了自己举着筷子是要夹什么了,于是随便夹了根豆角放进嘴里。
  “这能忘么,一到过年就被拎出来以这事为证据给各位哥哥姐姐们做反面教材……”徐北笑了笑,喝了口酒,从嗓子眼一直烧到胃里。
  “那会你比他们好多了。”
  “那会……”徐北叹了口气,那会自己是个好哥哥。
  
  这顿饭吃的时间比徐北预想中的要长,也许是因为喝了酒,也许是因为提到了小时候,徐岭的话明显比之前多了些,虽然他脸上始终没有露出过笑容。
  徐北已经很满足了,徐岭从小就不爱说话不爱笑,逗弟弟笑曾经一度是徐北给自己定的任务,像今天这样的徐岭,他真的已经很满足了。
  
  “你住哪?单位宿舍?”出了饭店徐北就忙着找出租车,“我送你回去。”
  “住宿舍,”徐岭缩在围巾里看着他,突然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我今天晚上住你那吧。”
  徐北回过头看着徐岭,半天没反应过来:“住我那?”
  “宿舍太脏了,我是想出去租房住的,没来得及找,”徐岭皱着眉,“你不方便?”
  “没,方便,那是非常的方便,我一个人住,”徐北拦了辆车,“走,你要愿意,住多久都成。”
  
  方便个屁啊,徐北你个白痴……徐北坐在车上,心里一个劲打鼓,要说徐岭提出去他那住一晚,是他应该欣喜若狂的事,毕竟徐岭似乎是在努力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可要说方便,还真是不方便,他该怎么解释家里那么大一只狼?
  徐岭认不出来也就算了,就骗他是狗,可要他能认出来呢?
  总之就算是认不出来,按小狼那种二了巴叽的性格,万一整出点什么事来,他怎么给徐岭解释?
  
  小狼吃完了烧鸡之后就趴在客厅沙发上,身上有些发软,肚子还是有点饿。沈途和徐北都说这段时间不准它再变成人,可它不变成人,吃得就更多,两只烧鸡哪里够,小狼郁闷地从鼻子里喷了口气,四只都不够呢。
  徐北的声音从远处传进了它的耳朵,它一下兴奋了起来,顾不上继续对没吃饱的事忧伤,从沙发上一下跳了下去,跑到了门口。
  但它很快发现,徐北不是一个回来的,有人跟他一起。
  是徐北的弟弟,小狼还记得这个味道,虽然只闻到过一次,却印象深刻,因为这味道和徐北身上的气息有些相似。
  
  徐北开门的时候提心吊胆,他不知道小狼会不会突发奇想地又变成了人光着身子满屋子转悠。
  徐岭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先把门打开,把脑袋探进去看了一眼,才下决心似地把门推开了:“进来吧。”
  徐岭刚往屋里迈了一步就愣住了。
  一只巨大的,白色的……狼,正端坐在门口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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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总算是回家了 ...


  蹲在河边的人把玩着手上的飞镖,把头上的帽子掀开,慢慢站了起来,这是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人,小狼分不清人的年纪,只能判断出他看上去跟江越差不多。
  小狼警惕地盯着他的动作,它现在没有办法跑,它不知道这个人的速度,不知道自己一旦动起来露出破绽会不会被他的飞镖打中。
  讨厌这个人,讨厌没有头发的人。
  
  小狼的喉咙里发出了低吼,背毛都炸了起来,耳朵轻轻地转动着,这光头身上没有味道,但它还是本能地感觉到了杀气。
  它有些紧张,这是他第一次面对强大的敌人,它不知道应该主动攻击还是在对方攻击时寻找漏洞,小狼的爪子往冰面上使了点劲,冰面上摩擦力不够,会影响自己的速度。
  
  “你在想什么?小狗狗?”光头笑得很温和,“是不是太滑了,哥哥可以等你到岸……”
  光头这句还没有说完,小狼突然后腿一蹬跃了起来,它趁着这光头说话时可能分神的机会,目标是他拿着飞镖的左手腕。
  这一扑小狼用了全力,他不知道这个光头有多快,他只能使出全力。
  看着像白色闪电一样窜过来的小狼,光头嘴角泛起一丝笑容,非但没有躲避,反而迎着它把拿着飞镖的左手送了出去。
  小狼很轻松地咬到了他的左手腕,但在此同时它心里却突然有些发慌。
  这人的手腕它竟然咬不动,牙齿咬合的地方甚至被硌得有些生疼。
  
  “小狗狗你太嫩了。”
  光头带着笑的声音在它耳边响起,小狼的余光看到了光头的右手上已经多了一把很短小的刀,刀尖向上刺了过来。
  小狼能判断出这刀尖的轨迹,终点是它心脏的位置。
  可是它已经没有机会躲闪了,惯性让它没有动力往两边躲。
  
  徐北的笑容从它眼前闪过,好想回家……
  
  老大一直说这只雪狼如何珍贵,哪怕是毁了也不能落到沈途手里,没想到会这么容易上当,完全是遵循本能没有章法的进攻,光头将刀刺向小狼的心脏时有些失望。
  太容易了,虽说速度和反应还不错,但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本事了。
  
  在刀尖刺入小狼皮肤的同时,一道黑影从旁边闪了出来。
  光头心里沉了一下,没等他再有别的想法,拿刀的手已经被重重地撞开,同时一阵尖锐的疼痛从手背上传来。
  小狼被横着撞了出去,摔在冰面上又滑出了十几米才停下。它从冰上跳起来,抖了抖毛,胸口被划破的皮肤渗出血来,随着它抖毛的动作在冰面上洒下几滴细小的血珠。
  撞开它的黑色影子挡在了它和光头之间。
  是一只黑狼。
  
  光头看着自己手上被黑狼的牙划破的地方,深可见骨,由于速度太快,血还没有流出来,翻开的皮肉有些泛白。
  “操,”光头盯着正对他慢慢靠近的黑狼,有点恼火,这只黑狼明显比小雪狼要难缠得多,最大不同的是黑狼的眼神,这不是他带着伤能对付的,他的目光落在了黑狼脸上的一道疤上,嘴角抽了抽,“不过是个背叛者,也这么嚣张。”
  黑狼仰了仰头,发出了一声令人心寒的嚎叫,前爪抬了起来,猛地砸在冰上,瞬间冰渣四溅,冰面裂开了一条细细的缝,一直延展到光头脚下。
  光头向后跳到了岸上,狠狠地盯了黑狼一眼,转身冲进了身旁的林子里。
  沈途,下次见到你一定不会是这样的场面。
  所有的背叛者都应该从这个世界上清除掉。
  
  小狼看着光头消失在林子里,松了一口气,胸口的疼痛开始向它袭来,它有点奇怪,这么小的伤口为什么会这么疼。
  它低头看了看,血也没怎么流,只是周围的毛上沾了一点。
  黑狼向它走过来,它抬起头看了一眼,看到了黑狼脸上的伤疤,是沈途。
  沈途来了。
  小狼想走过去,但刚抬起腿就眼前一黑,一头栽到了地上。
  
  徐北回到家的时候,江越和薜雅还没有回来,这俩不知道去哪里找人了。
  薜雅很紧张,一直喊着要报警,说是郎九这么傻乎乎的孩子出去会被人拐走……江越提醒了她好几次失踪时间不够长,她才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徐北侧躺在沙发上,刚才出去毫无目的地瞎转了一圈,现在定下来,已经被分散了注意力的疼痛又再次袭来,他觉得哪都不得劲,翻来覆去压到哪里都疼。
  
  电话在口袋里响起,徐北几乎是在电话铃响第一声时就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按了接听键,甚至都没看清来电号码:“喂?”
  “你在家吗。”沈途的声音。
  “在。”
  “我两分钟以后到你家。”
  “你在安河?你怎么知道老子住哪?”徐北很惊讶,接着又喊了起来,“你是不是找到糊糊了!”
  沈途没有回答,直接挂掉了电话,徐北拿着手机愣了一会,砸到沙发上:“操,挑这么个时候装酷,装你妈大尾巴狼……”
  
  徐北有点坐立不安,不光是因为痛,也因为不知道小狼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好在沈途说两分钟就真是两分钟。
  徐北打开门的时候沈途拎了个大包站在他门外,徐北一看到这个包心里就刷地一下凉了下去,他退了一步把沈途让进屋子,看着沈途把包放在地上,心里很想过去打开看看,却没有勇气。
  “这什么?”他指着地上没有一丁点动静的包,手指有点发颤。
  “你的糊糊。”沈途淡淡地回答,弯下腰拉开了包上的拉链。
  
  一个大毛球露了出来,小狼闭着眼安静地躺在包里一动也不动。
  徐北腿一下软了,差点跪到地上,他扑过去把小狼从包里拽了出来,看到了小狼胸口上的血迹,他冲沈途就差一口咬过去了,声音抖得厉害:“死了?这怎么回事啊!这他妈怎么回事!”
  “我说它死了吗?”沈途皱着眉往后躲了躲,“让它一个人跑出去的人是你,你冲我喊什么。”
  “没死?”徐北愣了一下,搂着小狼想往沙发上抱,没成功,他只得把小狼又放回地上,掐了掐它的耳朵,小声喊了几声糊糊,又扭头看着沈途,“那这是怎么回事!”
  “晕了,那个伤不碍事,一会就长上了,”沈途坐到沙发,打量了一下房间,“这几天它会比较虚弱,多休息,别让它变成人形。”
  “嗯,”徐北又翻了翻小狼的毛,“这伤不用上药吗?很深啊……”
  “不用,自己会长好,疤都不会留,放心吧。”
  “你是说你们狼都牛逼呗,”徐北皱着眉,他第一次看到这么软绵绵而又完全没有知觉的小狼,心里很不是滋味,想想又觉得不对,“要真不留疤……你脸上的疤是怎么留下的?”
  沈途抬起眼看了看他,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痛苦,但很快换上了笑容:“我走了,记着我说的话,让它多休息,别再让它乱跑了。”
  “你这就走?”徐北没动,蹲在地上捧着小狼的脑袋。
  “嗯,我得回定川了,有事再给我打电话吧。”
  沈途不想多耽误时间,本来觉得安河是绝对安全的,小狼在这里起码暂时不会有危险,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了事,他必须马上回定川。
  回定川找林睿。
  
  徐北在沙发上躺了两个小时,半边身子都麻了,终于看到地板上的大毛球动了一下。他从沙发上一跃而起,顶着半身麻木的状态能做到如此身手敏捷,他自己都有些惊叹。
  “糊糊?”徐北捏了捏小狼的耳朵,小狼对捏耳朵的反应最强烈,每次徐北捏或者掐它耳朵,它都会拼命甩头躲开。
  小狼哼哼了一声,弹弹耳朵,睁开了眼睛。
  
  徐北的脸有些模糊,看不清,小狼瞪着眼好半天才终于确定了徐北就在它眼前的事实。徐北一脸严肃地看着它,没有笑容,却也没有了昨晚的那种冷漠。
  这让它很开心,回家了,徐北现在没有生气,它撑着前腿够着头在徐北胳膊上舔了一下。
  “能站起来吗?”徐北手伸到小狼肚皮底下帮它使劲。
  小狼仰了仰头,站了起来,甩甩毛,看起来精神恢复了不少,徐北扒拉着它胸口的毛,发现伤口已经结上了:“还真是……那沈途脸上的疤得是屠龙刀劈出来的吧……”
  小狼不知道徐北在说什么,它也不想去听,反正它知道徐北没有骂它。它小心翼翼地往徐北身边靠,脑袋在徐北胳膊上蹭,它现在很想把脑袋塞到徐北怀里,但是不敢。
  
  “没事了?”徐北推开小狼,站起来往卧室走,“去床上睡吧,沈途说你要休息,也不知道你到底碰上什么事了……还有,这几天老实点,就保持大狗形象就行了。”
  小狼蔫蔫地跟在徐北身后,眼神有些黯然,徐北虽然没有跟它生气发火,可明显和从前不一样了,小狼现在特别希望徐北踢自己一脚或者是拽着它的耳朵骂一顿,可是都没有。
  徐北把床上的被子推到一边,说了句上去吧,就转身出了卧室,门一关,把小狼一个人留在了卧室里。小狼对着门发了一会愣,最后确定徐北真不会进来了,才闷闷地跳上了床。
  它先在自己的枕头上趴下,又蹭着挪到了徐北的枕头上,鼻子埋在枕头里,徐北的气息包围了过来,它闭上了眼睛。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回家了。
  
  徐北躺在沙发上给江越打电话:“找到郎九了,在我一个朋友家里,过几天才能回来。”
  “我晕啊,吓死人了好不好,你什么朋友这么不够意思也不知道打电话告诉你一声……”江越听声音是冻得够呛。
  “你和薜雅在一块么?快回去吧,这两天也不用上课了,他回来了我再通知你。”徐北皱皱眉,操,屁股疼,是不是该去买点药?
  “大叔,真没什么事吗?你早上揍我一拳是为什么啊?”江越终于有机会问这个困扰了他一天的问题了。
  “早锻炼。”
  
  徐北给薜雅打完平安电话,决定出去买点吃的,昨天做了那么多菜,居然今天连一根葱都没剩下。
  关上房门的时候,他想,去买管消炎药吧……要疼死了。
  自己居然没有把小狼赶出门去,他又想,真操蛋,看见它半死不活的样子自己就心软了。
  
  薜雅回来的时候在楼下看了看徐北家的窗户,窗帘拉开了,徐北回来了。她轻轻地跑上楼梯,把耳朵贴在房门上听了听,没有什么声音,又出去了?
  也没听到郎九的动静,她皱皱眉,转身打开自己屋子的门进去了。
  
  徐北站在药店里,汗都快下来了。
  “消炎药啊,外用内用都有……”店员手撑在柜台上看着他。
  “外用的。”
  “那用消炎软膏,是哪里呢,软膏也分很多种……”
  徐北差点想转身就出去了,考虑到的确有点太难受,又下定决心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这家药店里,他咬咬牙:“痔疮。”
  “痔疮啊,那用痔疮膏啊。”
  “痔疮破了,”徐北眼泪都快下来了,一掌拍在柜台上,“别废话,消炎软膏速度拿来。”
  
  从药店出来的时候徐北头都没好意思回,总觉得店员的目光在他背后扫描着,痔疮为什么会破了……操,要不是沈途说小狼现在身体虚弱,他真想回去就给他一顿揍!拎起来从窗户扔出去才他妈解气!
  徐北一边恶狠狠地想像着他收拾小狼的场景,一边恶狠狠地把手伸进兜里拿烟,因为太沉醉了,手指触到口袋里的手机时,手机突然颤抖起来,吓得他跟被咬了一口似地抽出手甩了甩。
  “操!”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手机号码,他心里动了动按下了接听键,“喂?”
  “徐北。”徐岭的声音传出来,一如既往的冷淡。
  “啊,你新换的号?”徐北尽管猜到有可能是徐岭,却还是挺意外。
  “我在安河这几个月用这个号,”徐岭顿了顿,“你有空么,晚上出来吃个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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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狼糊糊离家出走了 ...


  徐北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睡个觉像上刑一样痛苦,梦里全是混乱的声音和人影,自己好像是在爬山,又像是在不停地跑步,烦燥不堪却又醒不过来。
  手机铃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在客厅里响起来的,吵得他心烦意乱。
  他一直不愿意把手机放在枕边,总觉得会被辐射成傻子,但是总有人在他还睡在床上的时候打来电话。
  不想接,电话却响得很执着,徐北郁闷地伸手往身边推了一把:“去拿电话……”
  这一推推了个空,他睁开眼,看着身边空着的床发了一会愣,全身的酸疼在这一下全清晰地涌了上来,头像要炸了一样,肩膀很疼,腰很酸,腿也酸,还有……
  “操!”徐北按着额角骂了一句,昨天晚上痛苦而混乱的记忆开始慢慢浮了上来。
  
  手机铃声消停了不到两秒就又再次响起,徐北估计是谁有什么事,只得忍着从头到脚又酸又涨炸着疼的感觉下了床。
  刚站起来就一阵晕,他赶紧撑着墙,昨天真是喝得不少,扶着墙走进客厅,刚拿起手机,铃声却又停了,他叹了口气,往沙发上一倒。
  “啊……”没等完全坐实了,徐北又像被刀捅了一样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一下扑到桌子上,疼,这种被生生撕裂的疼痛再次袭来,“畜生!”
  徐北抓着手机,有一种想把手机砸到地上的冲动,那种被男人强行进入身体的耻辱感觉和无法忍受的痛苦让他现在像脑袋被点着了似的,火烧火燎地疼。
  
  手机又响了,徐北趴在桌上看了一眼,是乔谦。
  “……喂。”徐北接了电话,真怕吓着乔谦,嗓子都哑了,跟咳了一个月似的。
  “小北?你怎么了?病了?”乔谦果然还是被吓着了。
  “没……昨天晚上喝多了……”徐北皱皱眉,喝你妈逼,操。
  “你以前喝多了也不这样啊,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就是喝杂了,”徐北清清嗓子,有时候有个很了解你的习惯和习性,并且对你很关心的朋友不是件好事,特别是这朋友还像乔谦这么敏感的时候,他转移了一下话题,“前面电话都你打的吗?是不是有事?”
  “没事谁找你,徐岭本来要坐火车的,现在改飞机了,我早上刚去机场送了他们,”乔谦点了根烟,“要不要听听你弟女朋友的情况啊?”
  “说。”徐北侧坐在椅子上,还是疼,又改为跪在椅子上。
  “漂亮。”
  
  徐北等了一会,那边乔谦没了声音,他愣了愣:“什么啊,没了?”
  “没了,”乔谦抽了口烟,“这就是全部印象,就算她还有别的什么我该注意的,也没注意到了,因为太漂亮,我没顾上别的……”
  “废物,要你何用,”徐北骂了一句,“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徐岭可能到了会联系你,当然也可能不联系,你弟弟,你比我清楚……”
  “明白了。”徐北叹了口气,徐岭能在实习完了回去之前给他打个电话就算是不错了。
  
  徐北昏昏沉沉地走进浴室,打算洗个澡。
  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自己憔悴的脸和乱七八糟的头发,还有左肩上被咬成了对穿的几个小血眼,已经不流血了,但还是疼。
  徐北拧开热水兜头淋下来,水划过身体时,皮肤敏感得连水珠滚动的轨迹都能感觉到。他费劲地抬起右胳膊撑着墙,左手轻轻地往身后碰了碰,然后咬着牙清洗了一会,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反正就是疼,真正的伤口带来的那种疼。
  
  快一个小时他才终于裹着条浴巾从浴室里出来,清醒了不少,也就是在这时,他发现了一件事,之前因为脑袋还很晕,又被乔谦的电话催得什么也顾不上想……
  那就是——郎九不在屋里。
  屋子就这么两间,徐北进卧室看了一眼,又掀开床罩往床底下瞄了瞄,没有任何发现。
  畏罪潜逃了?徐北皱着眉,怒火又有点往上窜,老子都说了不会赶你走,还要怎么样!居然玩离家出走这招,跟谁叫板呢,操!
  爱上哪上哪,老子不管了。
  
  徐北把浴巾狠狠地甩在地上,盯着看了几眼,从衣柜里拿了套睡衣穿上,刚要关柜门,突然发现郎九的衣服除去昨天扔在床角的那套,其余的几套都还在柜子里挂着。
  他翻了翻,确定衣服没少。
  郎九是狼状态出去的。
  
  这让他有点头大,小狼的体型很吓人,平时他带着出去都经常会吓着人,所以狼形的时候徐北很少让它出门,现在好,一个人就这么跑出去了……
  徐北打开房门,小狼并没有在外面,他正准备下楼去转一圈的时候,薜雅家的门打开了,江越睡眼惺忪地从里面走出来。
  “大叔早,”江越打了个招呼,捂着嘴打了个大呵欠,“晚上睡得好不……”
  
  徐北本来就一肚子火找不到地方发泄,现在江越这一副美滋滋的样子问他昨晚上睡得怎么样让他瞬间就怒发冲冠了。
  “好你个蛋!”徐北冲过去对着江越的肚子就是一拳。
  江越没发出任何声音,捂着肚子跪到了地上,徐北拽着他衣领拉进屋子,按在墙上:“你到底教了郎九什么!”
  “出……什么事了?”江越被这一拳打得嘴唇都白了,很费劲地问了一句。
  徐北却突然没了声音,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却没说出话来。是啊,出了什么事?出了什么事!
  这事是肯定出了,可这是能跟别人说的么,这要怎么开口?被强了?被爆了?
  徐北松开了江越,看着江越一脸茫然,他吸了口气,慢慢吐出来:“早上你看到郎九了吗?”
  
  江越和薜雅都没有看到郎九。
  徐北又悄悄地问了总在楼下晨练的老头老太太,也没人看到一条大白狗。那就是说,小狼也许在半夜的时候就已经跑了。
  徐北站在小区的花坛边,心里已经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了,一面担心小狼在外面惹出什么麻烦来,一面又因为昨天的事而怒火中烧不想再管它。
  江越和薜雅都已经分头出去找人,徐北不指望他们能找到,就算跟小狼擦身而过,他们也不会知道这就是昨天晚上过生日的那个孩子。
  
  徐北莫名其妙地想起前阵子听到的传闻,说是有藏獒走丢了跑到了大街上,引起了恐慌,最后被警察开枪打死了。
  小狼性子不稳定,很容易就会爆燥,它没准也会引起恐慌,然后警察来了,再发现这大白狗居然有惊人的移动速度,用枪打不中……
  那就乱套了。
  徐北没敢再往下想,他拿出手机,只能找沈途了。
  
  沈途没有问徐北小狼为什么会突然跑掉,只问了时间和走时的状态。
  沈途觉得有些意外,小狼对徐北的感情很深,徐北就算杀了它,它也不会离开。但他并没有追问小狼究竟是为什么跑了,他只在意小狼现在不在控制范围之内了这一点。
  唯一庆幸的是,自己还在安河。
  
  “你昨天晚上居然喝醉了。”沈途拨了个号码。
  “大叔,我不是故意的,当时那种情况……”电话里的人很郁闷,“现在怎么办,附近都找过了,没有发现痕迹。”
  “我去找,”沈途皱了皱眉,“你留意一下有没有别的异常……连军死了。”
  “死了?谁干的?”
  “……不知道,挂了。”
  连军死亡的现场沈途去看过,虽然只是匆匆地扫了一眼。
  看上去是林睿的手法,之所以他不太能确定,是因为手法几乎一模一样,但他现在想不通的是,如果真是林睿,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沈途打开旅店房间的窗户,楼下的街道很静,只有个女人抱着孩子背对着他像是在等人,他从窗口轻轻跃了出去。
  “妈妈,狗狗!”孩子很兴奋地拍着妈妈的肩。
  女人回过头,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哪里有狗狗啊。”
  “黑色的狗狗,从窗户里跳出来了。”孩子还是很兴奋,尽管他没看清狗狗是怎么从他眼前消失不见的。
  “别瞎说,有什么狗会从那么高的地方跳出来的。”
  
  飞机落地之后,姚娜还靠在徐岭的肩上睡着,长发遮了半张脸,看起来很安静。
  “到了,”徐岭把她的头发拨到耳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别睡了。”
  姚娜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笑了一下,坐直身体,又往舷窗外看了看:“还没停稳呢。”
  徐岭没说话,拿着正在开机的手机盯着看,乔谦的短信在第一时间蹦了出来:我已经跟徐北说了你去安河的事,你要不联系他不好,记着打个电话,那是你亲哥。
  “谁啊?”姚娜凑过来往手机上看。
  “没,”徐岭迅速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收拾一下吧。”
  
  这次实习徐岭和姚娜分在同一个单位,是个不错的单位,能学到些东西,所以虽说是离家稍远了点,他还是决定过来。
  只是他没想到住宿条件会这么差,女生宿舍还行,四人一间,是新楼,但男生宿舍就有点吓人,一进楼道就一股味,墙上斑驳的水渍看着就倒味口。
  “出去租房住吧。”看完宿舍之后徐岭实在受不了。
  “就几个月时间还租房啊,我们又不是大款,”姚娜笑笑,“我们宿舍还可以的啦,要不你就去你哥那里住着吧……”
  “不。”徐岭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别跟小孩子一样,”姚娜拉着他的手,“不知道你跟你哥怎么回事,但是亲兄弟哪有这样的,而且租房只租几个月……”
  “你别管这事。”
  
  水都变成冰了,看起来很漂亮。
  小狼坐在河边枯了灌木丛里,雪白的毛上挂着不少落叶。
  这是它第一次在白天看到这里,徐北年三十儿的时候曾经带它来这里放过烟花,它还记得那些烟花的颜色,很漂亮,只是它不敢靠得太近。
  那天很开心。
  昨天也很开心,它有生日了,还有生日宴,收到了礼物。
  但是……事情被自己搞砸了。
  小狼很郁闷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爪子,爪子湿漉漉的,趾缝里还有些没有化掉的小冰碴子,它在城里疯狂地跑了一个晚上,天快亮的时候才来到河边。
  它趴到雪地上,下巴放在前爪上,过了一会又低头在爪子上舔了舔,昨晚跑了太久,爪子的肉垫被划破了好几个口子,但是现在已经差不多都愈合了。
  
  好想回家。
  徐北说不会赶它走,可是它不敢回去。
  它害怕看到徐北冷淡的眼神,不是儿子了,也不是弟弟了,只是捡来的一只狼……徐北把自己带回了家,舍过命救自己,找老师教自己生活,教自己怎么做一个人,还给了自己一个生日……
  现在他们却没有关系了,它用了这么长时间却还只是一只狼。
  
  小狼站起来走到冰面上,低头看着自己在冰上模糊的倒影,真的只是一只狼啊,太失望了,为什么只是一只狼。
  小狼在冰上抓了抓,该怎么办呢?
  
  身后传来脚步声,踩在冰面上的声音很轻。小狼很惊讶,它没有味到这个人的味道,而脚步已经到了这么近的距离了它才听到,如果是个普通人,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小狼没有回头看,藏在身体里对危险判断的本能让它猛地向前窜了出去。
  
  身后的冰面上传来一串细碎的声音,窜出一段距离之后,小狼才回过头向身后看去。在它刚在站着的地方,扎着四支像小飞镖一样的东西,排成整齐的一列。
  河沿上蹲着个人,穿着连帽的外套,帽沿遮住了眼睛,小狼只能看到他鼻子以下的半张脸,这人嘴上还咬着一支小飞镖,和插在冰面上的一样。
  “小狗狗好厉害啊,”那人拿下嘴上的飞镖,笑了笑,“要换成别的小狗狗,这会已经死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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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郎九的云端之舞 ...


  徐北尽管处于半醉酒状态,但还是在郎九的手下有了反应,他皱着眉迷迷糊糊地发出一串呻吟,锁骨下光滑的皮肤泛着微微的粉红色,郎九看了一会,特别想扑上去咬一口。
  他伏到徐北身上,手上的动作没有停,这个动作他做得很熟练,因为有过体会,所以知道哪些地方更敏感,更容易勾起欲望。
  他能感觉到徐北的身体在他身下的颤抖,这让他很兴奋,在徐北的锁骨和胸前细细地亲吻啃咬,徐北渐渐急促的呼吸和喉间发出的细微呻吟让他沉醉。
  他把手伸到徐北后背下紧紧搂住,他想让两个人贴得更近,更紧密。
  
  徐北一直在醉意和欲望之间来回挣扎,他因为这种无法抗拒的□而欲望汹涌,而在心底的某个地方,又似乎觉得这种狂乱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的身体不能动弹,有人将他牢牢压住,甚至他想躲开在他身下最敏感的地带反复挑逗轻抚的手时,也丝毫不能移动。
  郎九发现了徐北无力的反抗,这种带着几分无奈的挣扎对于他来说却是无法抵抗的诱惑,他搂紧徐北,学着在视频上看来的动作,舌尖在徐北耳廓上打着圈,时不时轻咬耳垂。他还记得那个女人的声音,他厌恶那个声音,他只想听到徐北因为这个动作而发出的喘息,他想看到徐北疯狂地回应。
  
  耳朵是徐北最容易被挑逗得兴起的部位,这在他十来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现在耳朵正被人非常卖力地舔咬,而□的□也并没有停止,这种上下夹击让他几乎不能呼吸,由小腹深处升起的一股暖流将他烧得难以自持。
  他费劲地抬起左手,颤抖的指尖碰到了紧紧压着他的身体,他轻轻地在身侧掠过。
  是郎九。
  
  “……我操,”徐北在混乱中发出一声虚弱的咒骂,“你他妈……”
  徐北的触碰让郎九血脉贲张,他根本顾不上听徐北说的是什么,一下吻了上去,舌头探进徐北嘴里疯狂搅动吮吸。
  徐北推了推郎九,满手灼热。
  郎九原始而狂野的吻让徐北喘不上气来,这种毫无章法技巧可言的狂吻和着郎九粗重的呼吸,竟然让他的身体产生了强烈地兴奋感觉。
  见鬼了。徐北晕头晕脑地想。不能这样子。
  
  郎九正沉醉在徐北的身体反应当中,冷不防被徐北一口咬在了舌头上,他猛地直起身,皱着眉,扶在徐北腰上的手下意识地加大了力量。
  “你想死。”徐北说话还有些含混不清,酒精让他头晕目眩,怎么看郎九都是重影的。
  “不想。”郎九很简单地回答,声音低沉沙哑,没有了平时的小心翼翼。
  徐北抓着郎九握住他身体的手,想要阻止他继续上下套动。郎九松开了手,但很快又抓住他的手往身侧一按,头一低伏了下去。
  “我操啊……”徐北闭上眼,整个上身都向上弓了起来。
  这他妈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依然是没有技巧可言,但郎九口腔内柔软的触感和舌头的舔弄还是带来了极大的快感,让徐北咬着牙也没挡住从喉咙里发出的一声呻吟,全身像是被火包围了,灼热得发疼。
  这压抑的呻吟带着颤抖的尾音传进郎九耳朵里,他身体里的火瞬间被完全点燃,舔吮的动作加快,徐北手腕被他的手箍出了几道红色的勒痕。
  郎九听得到徐北已经完全乱了节奏的心跳,起伏的胸膛和仰着的头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强烈的挑逗,他在徐北的小腹和腿上胡乱抚摸着,这炙热的皮肤几乎要将他融化。
  
  徐北一开始还皱着眉挣扎着想推开他,可没几下就被郎九狂野而霸道的揉捏吮咬淹没,身体里的力量像是被完全抽离,他闭着眼喘着粗气,死死咬着嘴唇,支离破碎的呻吟从齿间滑出。
  快感,极度的快感。
  在郎九卖力而认真的吞吐之间,徐北不得不承认他此刻的感受,这是从姑娘身上体会不到的快感,也没几个姑娘愿意伏在胯|下这样尽心尽力……
  
  “起来……”一阵强大的快感袭来,徐北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点声音来,“要出……”
  郎九犹豫了一下,慢慢抬起了头,但又用手握了上去,继续□。
  徐北抓住他的手,随着身体一阵无法控制地颤抖,他在郎九的掌心里发泄了出来。
  
  “操|你大爷,郎九,”徐北感觉自己有些虚脱,头还是晕得厉害,他抬起胳膊放在前额上,“我操|你大爷……”
  郎九一手扶在徐北的腰侧,一手撑着床,定定地看着徐北,手里能感觉到他身体已经放松下来,很柔软。他知道徐北骂他了,但他现在顾不上这些,他下|身的欲望涨得发痛,急切地需要找到一个出口。
  
  徐北骂完之后也没力气再动,就那么躺着,他现在昏昏沉沉,世界还在旋转,操,都出汗了也没把酒劲带出去些。
  跪在他两腿之间的郎九没有动静,他也没说话,现在这样的状态,他连骂人都有些混乱。
  
  沉默没有持续很久,徐北发现自己的腿被郎九抬起来,他惊讶地睁开眼,看着把他的腿分向两侧并且慢慢压了过来的郎九,从快感带来的昏昏沉沉中猛地反应过来,酒也吓醒了一大半:“你他妈要干什么?”
  郎九不说话,眼神有些迷乱,他扶着徐北的腿,手轻轻抚摸着,急促的呼吸和渐渐靠了过来的身体让徐北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这还能是要干什么!
  “妈逼!”徐北用手撑起身体想往后退躲开。
  郎九皱皱眉,手抱着徐北的腰往自己这边狠狠一拉,徐北被这巨大的力量拉回了床上,同时感觉到一个坚硬的物体抵了上来,他扫了一眼,郎九的欲望已经不可能再是他一句话可以压得回去的了。
  “等等……”徐北用手顶着正压着他腿要寻找入口的郎九,“操,我帮你还不行么……用手……”
  “不要,”郎九抓住徐北的手向上压在床上,他已经顶在了徐北身下,“不要手。”
  
  手已经不能让他满足,徐北赤|裸的身体就在他眼前,刚才快感带来的汗水还没有消退,他的手能碰到的皮肤都柔软而湿润,不要手,他要的是这个人,这个身体。
  郎九死死抓住徐北的左手,想了想又把他的右手也抬起来压在了左手下,这样不容易碰伤,这是他这种情况下唯一还能考虑到的事情了,别的……都不想管了。
  他按着徐北的腿,腰往前顶了顶。
  
  “啊——”徐北感觉到下面一阵发麻的疼痛,忍不住喊出了声,郎九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咬着牙,“你个畜生……”
  郎九伏下来在他脖子上吻了一下,接着便一口咬在了他的肩上,尖牙直接刺穿了他的皮肤。
  “牲口……”肩上穿刺带来的尖锐痛感让徐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但他还是想骂,“你他妈要吃人啊……”
  郎九松了嘴,慢慢直起身子看着徐北,徐北被他眼里已经完全失控的眼神吓了一跳:“我说儿子……”
  “闭嘴,”郎九伸手捂住了徐北的嘴,唇边带着血迹,声音沙哑而强硬,“闭嘴。”
  
  徐北从来没想到过会从郎九的嘴里吐出这样的字眼来,闭嘴?居然会说闭嘴了?居然还是对自己说的?闭嘴?闭你大爷……
  徐北有点怒火中烧,刚要憋足劲全力挣扎的时候,郎九猛地往前挺了一下腰,一点没犹豫地插了进去。
  
  这种从未有过的被撕裂的巨大痛苦让徐北几乎昏厥过去,郎九没有让他有任何喘息调整的机会,继续前挺,整个没入了他的身体。
  “唔——”由于嘴被紧紧地捂住,徐北的一声惨叫被挡在了喉咙里。
  徐北的痛苦让郎九有一种诡异的兴奋感,他感觉到徐北因为痛苦而加速的心跳,因为痛苦而颤抖着的身体,因为痛苦而在眼角闪动的泪水……
  他低头在徐北的眼睛上轻轻吻了一下,这种巨大的满足让他的欲望澎胀到了极致,他在徐北的身体里开始了本能地抽|插。
  
  这是和用手完全不同的感受,灼热的甬道包裹着他,这种紧窄的刺激是用手永远也做不到的,欲望受到了最大程度的挑逗,他松开了徐北的手和嘴,按着他的腿疯狂地抽动,他希望徐北挣扎,也想听他呻吟呼喊。
  徐北的手一下掐在了郎九的腿上,指甲掐进了肉里,他张着嘴大口地抽着气,脸色有些发白,声音里满是痛苦:“疼……死了……停下……”
  停不下来,也不能停下来。
  郎九没有理会徐北,在没有停顿地运动中他感觉到下面开始有些润滑,不再像一开始进入时那样夹得他生疼,同时他闻到了血的味道。
  这不是徐北肩上的血味,这远比肩上那一小点伤痕散发出来的气息要浓烈得多。
  
  他往身下看了一眼,血,是徐北的血。
  跃入眼帘的丝丝血色和空气中弥漫着的气息让郎九在这一刻陷入了真正的疯狂。
  他伏到徐北身上,手伸到他腰下紧紧箍住,狂乱的吻着徐北的脸,唇,脖子,锁骨,又由吻变成了撕咬,徐北断断续续的呻吟,拧到一块的眉毛,无力地靠在他身侧的双腿……他失去了控制,一次次撞击,如同野兽一般地猛烈抽|插……
  
  随着最后冲刺般地几下凶猛进出,郎九搂着徐北,身体重重地颤抖了几下,在他胸前发出了一声沉闷而嘶哑的低吼,欲望喷射而出……
  
  郎九疲惫地趴在徐北身上,身体还在轻轻地颤动,汹涌的欲望终于开始慢慢退去。他这时才慢慢撑着胳膊,开始担心徐北的反应。
  徐北闭着眼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昏了过去,他身上的温度已经回到了平时的状态。
  郎九心里有些发慌,被狂热的快感冲到了九宵云外的理智开始一点点回到他脑子里,他用手指轻轻地碰了碰徐北的脸。
  
  “别碰我。”徐北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又很快地闭上了。
  郎九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到这时才回过神来,自己做了一件多么可怕的事,之前徐北惨白的脸,因为痛苦而发出的呻吟和大颗大颗滑落的汗水,现在就像尖刀一样在他心里来回划动,自己居然让徐北承受了这样的痛苦,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
  
  郎九慢慢地下了床,床单上星星点点的血迹触目惊心,之前如飞舞在云端上的快乐感觉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不安和惶恐,他居然弄伤了徐北!
  他小心地蹲跪在床头,看着徐北的脸,不知道该说什么,什么也不敢说。
  徐北就那么静静地躺着,没有说话,也没有骂人,甚至连眼睛都不肯睁开。
  
  郎九犹豫着该不该把徐北抱去浴室冲洗一下,伸了伸手又觉得这样会让徐北生气,于是他跑到浴室里拿了毛巾过来,想帮徐北擦擦。
  “干嘛。”毛巾碰到徐北身上时,他睁开了眼,声音很冷淡。
  “擦一下,”郎九低着头不敢跟他对视,“出血了。”
  
  徐北吸了口气,慢慢坐了起来,扫了一眼床单,果然是破了,操。他其实现在已经没有了疼痛的感觉,腰以下都已经麻木了。
  看着郎九垂着的眼皮和因为紧张而来回捏着毛巾的手,徐北扬起胳膊,一个耳光甩在了他脸上,带着之前所有被强迫被压制着的愤怒,这个耳光甩得用尽全力。
  这本是郎九可以轻松避开的一巴掌,他却没有动,被打得晃了一下,抬起眼看着徐北。
  
  “爽么?”徐北咬牙站起来,头晕,身上没劲,差点又坐了回去。
  “对不起。”郎九伸手扶住徐北的肩。
  “对不起?”徐北拍开他的手,撑住墙站着,“你还得学的东西太多了,第一条就是对不起不是这么用的,有些事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开了的。”
  “我……”
  “老子不会赶你走,你不用急着说对不起,”徐北扶着墙往浴室蹭,“但从现在开始,我们的关系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之前我搞错了……你不是我儿子,也不是我弟,你只是我捡来的一只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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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酒不是好东西 ...


  徐北去绿球球拿蛋糕,做出来的成品果然如一开始店员说的,小白狗坐在白色的奶油上白成了一片,为了以示区别,做蛋糕的师傅在奶油上撒了些绿色的叶子。
  看着这个蛋糕徐北就忍不住想笑,怎么看都觉得真挺像糊糊的。他没要绿球球送的蜡烛,特地买了个小狗蜡烛和七根红色的带小火焰的蜡烛,郎九第一次过生日,也是他自己第一次一本正经给别人过生日,一切都得正式点。
  
  回到家的时候薜雅和江越已经把屋子布置好了,江越在教郎九接彩灯的线,薜雅蹲在旁边看,距离郎九只有不到半米。
  徐北惊讶地发现郎九就像没有感觉一样,对薜雅没有任何不良反应,他差点想过去问问你他妈怎么会对薜雅没有反应?想想又算了,他怕一提醒,这生日宴会变成喷嚏宴。
  郎九看到蛋糕,跑过来接了往桌上一放就开始拆,他迫切地想知道属于自己的第一个生日蛋糕是什么样的。小心翼翼地拆开之后,他看着奶油做的那只小狗,用手挡着嘴笑得眼睛都眯缝了,江越拍拍他:“喜欢吗?”
  “喜欢。”郎九点头,围着蛋糕一个劲转圈。
  江越用手指戳了戳他,对着正背着身研究红酒的徐北抬了抬下巴:“去。”
  
  郎九走到徐北身边,也不出声,就站着等他看酒,徐北回过头,发现郎九很开心地看着他傻笑,他放下酒瓶:“干嘛,乐个屁。”
  “蛋糕很喜欢,”郎九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谢谢。”
  徐北愣了一下,摸摸他的头,又抓了几下,这是继郎九对他第一次说了对不起之后,第一次说谢谢,他咬咬嘴唇,感慨万千地对着江越喊了一句:“江越啊,给你涨工资!”
  “谢谢啊,”江越一点没客气,“大叔我就等你这句话了。”
  
  薜雅平时虎了巴叽的像个傻丫头,没想到做饭倒是一把好手,指挥江越买了一大堆菜回来。
  因为徐北说要多做,薜雅开的菜单有点惊人,江越回来的时候连嘴都用上了,叼着一兜排骨,进了厨房把东西一扔就抱怨:“人家市场的人看我都震惊了,说你们食堂买菜没车的吗……”
  “小九啊,”薜雅没理会他,冲着客厅里喊,“姐姐教你做菜好不好啊,你可以做给你哥吃,他就不会总骂你了哦。”
  “好。”郎九马上跑进厨房,徐北不发火这个事对他吸引力很大。
  “扯蛋呢,会做菜了老子就不骂他了么,”徐北夹着烟跟江越一块布置餐桌,“吃完了骂得更有劲。”
  江越在一边意义不明地笑了几声,又看了他一眼,笑得更是若有所思璀璨如花,徐北被他笑得毛骨悚然,推了他一把:“笑个蛋,我告诉你,要真出了什么问题,老子第一个收拾你个小王八糕子!”
  
  郎九在厨房学徒,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有出来过,等到晚上七点多,两人终于开始往外端菜,排骨,红烧肉,鱼,鸡,鸭子……徐北咽了一下口水:“你俩牛逼啊,看起来居然都像是能吃的。”
  “大叔你什么态度,来尝尝这个鱼,”薜雅指着鱼,“这是小九做的,真的是他做的哦,我只在旁边说,操作都是他完成的。”
  徐北笑着夹了一筷子,看了一眼郎九,他正满脸期待地看着自己。
  好吃不好吃都得说好吃,徐北把鱼放进嘴里,顿了一下,味道还真是出人意料的好,他往椅子上一倒,笑着喊了一句:“我操,真他妈好吃!”
  郎九一听这话,很欢实又扭头进厨房端菜去了。
  徐北看着他的背影,这孩子真他妈容易满足,一句表扬,一个笑脸就可以让他欢欣鼓舞半天了。
  
  生日晚宴办得像模像样,一人拿着一个高脚杯举到郎九面前,祝他生日快乐,郎九开心得合不拢嘴,又担心被薜雅和江越看到牙,只得又是抬手挡又是低头又是扭头的。
  徐北很久没喝酒了,他一般也不太喝,喝酒容易犯迷糊,保持清醒对他来说很重要。但今天他喝得不少,人一放松就容易喝得爽,一爽了就容易有点晕。他现在虽然离喝高了还有一段距离,但还是有点晕,这也正常,他心情不错,让他觉得惊讶的是郎九看上去似乎挺能喝。
  他还记得第一次让郎九喝酒时他的样子,把酒吐到地上那叫一个干脆利索,那会他觉得这孩子估计是不能喝,现在看来只是不适应,喝红酒倒是一杯接一杯不带犹豫的。
  
  一顿饭主要听薜雅和江越对喷,本来是在聊学校里的事,间或扯些他们打工时碰到的事,喝多了点这俩就开始喷,徐北在一边乐,时不时插两句进去勾勾芡,俩人斗嘴水平都挺高,一时不分胜负。
  郎九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跟着笑,主要任务还是吃,筷子他已经用得很熟练,花生豆也能夹得起来了。
  “废物!”薜雅一巴掌拍在江越后背上,她说不过江越,决定暴力解决,“没酒品,才几杯就不知道让着女生了!”
  “晕死,有你这样的女生吗,”江越靠在椅子上蹭了蹭背,站了起来,拿着桌上的酒瓶挨个晃了一遍,“没酒了,我去楼下买几瓶……等我回来吃蛋糕啊乖九……”
  
  徐北本来想说不要再买酒了,但看几个小孩儿都正在兴头上,喝点红酒也没事,也就没拦着。没想到江越在楼下转了一圈再上来的时候,拿的居然是三瓶白酒。
  “靠,你神经了……”徐北骂了一句,吓了一跳,“喝完红酒又喝白酒,你是不是准备在老子这发酒疯呢!”
  “大叔!”薜雅从江越手上拿过酒,往桌上一砸,够着身子探过来,指着徐北的脸,“大叔你怂了吧,怂货!喝!怕什么,醉了睡我那!”
  “就是,今天乖九生日!不就是醉了吗,醉了好办事吗不是!”江越跟着喊,明显是有点喝多了,说话开始不走脑子。
  “办你大爷,”徐北有点无奈,站起来想警告一下江越不要乱说话,“你小子酒品真不咋地……”
  “大叔!”薜雅拿着酒瓶子又是一砸,把徐北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咱们先把蛋糕办了吧!然后一醉方休,不醉不归,醉八仙,醉花阴,醉东风……”
  “哎……”徐北看了他俩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再扭头看郎九,正埋头吃排骨,看起来酒量超过薜雅江越不是一档两档。
  
  蛋糕被插上蜡烛捧了上来,屋里的大灯关掉了,彩灯闪烁着,衬着几个人绕着调子七上八下的生日歌,显得格外热闹。徐北唱歌本来不走调,奈何薜雅嗓门太大,调跑得又实太有水平,他身不由己地愣是跟着她唱出了一曲原创生日歌。
  接着就是许愿吹蜡烛,徐北看着郎九很认真地闭着眼许愿,特别想知道他许的是个什么愿,有空应该问问他。
  按照薜雅的安排,许完愿就是郎九盼了很久的拆礼物环节了,他眼睛发亮地看着几个人把送他的礼物放到桌上。
  徐北觉得他一定认为包装是很多余的东西,看着他迫不及待地把包装纸胡乱撕下来,徐北想起自己第一次收到礼物时的情形了,虽然时间久远,可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薜雅送的礼物是自己编的一条手链,上面有郎九的名字,江越送的是本书,徐北刚想凑过去看一眼,江越就扑了上去,把书塞到郎九怀里:“乖九,这书自己躲着看,不要让你哥看,懂吧?我要被他弄死了就没人教你了……”
  “操!”徐北挥挥手,“真他妈后悔给你涨工资。”
  
  郎九拆开徐北的礼物,看到是个手机的时候笑得跟朵花似的,他知道这东西可以在看不到人的时候听到对方的声音,不管有多远都能听到,他喜欢这个东西。
  “礼物你都喜欢吗?”徐北拍拍他。
  郎九没说话,抱着手机拼命点头,看着他开心的样子,徐北偏开头深吸了一口气。
  “接着喝!”江越喊了一嗓子。
  
  接下去的局面就有些不受控制了,徐北本来想拦着点他们这么喝了红酒又喝白的,容易醉,但扛不住俩小孩轮番过来敬酒,说得还一套套的,徐北不喝都不好意思。
  几大杯灌下去他就真是晕了,头晕得厉害,太久没这么喝,冷不丁两种酒杂下去,酒劲有点让人顶不住,他眯缝着眼靠在沙发上看着郎九。
  这小子已经成功地将桌子上的菜打扫干净了,江越和薜雅只要举着杯子过来,他接了就喝,徐北扶着额头闭上眼,酒坛子,真没想到。
  
  “大叔……明天再过来帮你收拾了……”江越扶着腿已经不能直立了的薜雅,跌跌撞撞往门口走,“我把这已经光荣掉的人弄回去……我可能……没本事再走回来了……你不用给我留门……”
  “滚。”徐北大着舌头说了一句,他躺在沙发上已经半个小时了,头晕得厉害,不能睁眼,一睁眼这屋子就跟海盗船似地转圈,连意识都跟着有些混乱了。
  
  郎九把杯子里剩的一点酒喝掉,桌上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再往肚子里塞了,他心满意足地站了起来。
  徐北看上去很困,躺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
  “去床上睡?”郎九推了推他。
  徐北没动,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郎九也没听明白他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再推他,就完全没反应了。郎九只得扳着徐北的肩把他扶了起来,然后打横抱起来往卧室走,这是他头一次抱徐北,发现原来徐北挺轻的。
  
  徐北警告过他很多次,不许总对着自己想入非非。郎九很努力地遵守着这个命令,他直到把徐北放到床上,开始帮他脱衣服的时候还没有别的想法。
  但是当他把徐北的衣服完全脱下来的那一瞬间,就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他对着躺在床上被脱得只剩一条内裤的徐北有点发愣。
  徐北就那样毫无防备全身放松地躺在那里,卧室里没有开灯,客厅里透过来微弱光线让他的匀称的身体看上去很性感。
  是的,性感,尽管这是一个很抽象的词,但郎九已经能够体会它所包含的意义。
  
  就亲一下。徐北好像睡着了,他不会知道。
  郎九弯下腰在徐北的唇上小心地碰了一下,手轻轻地放到徐北的胸口。他感觉到了徐北平静的心跳和不同于平时的体温。由于酒精作用,徐北的体温第一次与自己的如此接近,温暖得有些灼手。郎九的手顺着胸口抚向小腹,感受着他的身体随着呼吸在自己的掌心里缓缓起伏。
  就亲一下。
  郎九压上了徐北的唇,舌尖滑进他嘴里,他在视频里看到的那些场景慢慢浮现,只不过女人换成了徐北。他从徐北的齿间顶了进去,触碰到的柔软让他心里一阵悸动,手上加了点力,在徐北的腰上掐了一把。
  
  徐北动了一下,因为被郎九吻着,他只是皱着眉发出了一些混乱而微弱的声音。他在一片模糊中感觉到了有人在吻他,由开始温柔而小心翼翼地触碰慢慢地变为有些霸道地吮吸。
  他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感觉,这还有些笨拙却始终没有停顿的吻,和在他身体上来回游走的抚摸,太久没有释放过的欲望在混乱中渐渐被勾起,他不由自主地开始回应这个吻。
  
  郎九停了一下,徐北的反应让他有些诧异,但更多欲望被这种无意识地回应唤醒了,他一面更深地探入,一边脱掉了自己的衣服。
  贴上徐北赤|裸的皮肤时,郎九猛地觉得自己快要炸开了,他开始在徐北脸上脖子上胡乱地亲吻,手伸进了徐北的裤子轻轻一握,这个动作让徐北一下绷紧了身体,呼吸开始变得不规则,心跳也渐渐加快。
  郎九捏着徐北的下巴,徐北紧闭着双眼,微微皱着眉,在郎九的眼里,徐北是完美而充满吸引力的,他的手指顺着脖子划向锁骨,徐北仰了仰头,下巴和脖子勾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郎九不想再犹豫,不想再费力地控制自己。
  他直起身,一把扯下了徐北的内裤。
  他想要拥有这个人,就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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